送走徐元秀和夏流芳已經是定更時分了,因為後日便是正月十六夏玉蟬和鄭玲瓏如平王府之日,聽風軒東麵的院落尚在著手布置,奴仆來來往往很是熱鬧。
梅鬆庭一走進聽風軒便聽到隔壁的人聲,不自覺地微微蹙眉,心頭驀地煩亂起來。略坐了一坐便起身挑簾出來,吩咐冷宜、韓曉等人:“將我所用之物挪到浩然堂去。”說完,不理會冷宜等人詫異的表情,便舉步出了聽風軒。
冷宜、韓曉見梅鬆庭離去盡管心裏有些疑惑不解,卻也不敢怠慢,連忙走進聽風軒將梅鬆庭所用的臥具,衣物,洗漱用具等等一概收拾起來,喚了幾個內侍僮仆抱的抱,抬的抬,捧的捧,悉數送到浩然堂安置。
因安置浩然堂需要一些時間,梅鬆庭便信步穿過回廊來到落英苑,剛剛來到院子裏便聽見房中傳來梅笑春兄妹的陣陣笑聲。梅鬆庭陰鬱的心情不覺霍然明朗起來,唇邊掠起一抹淺淺的微笑,拾階而上,挑簾走了進屋子。
房中,秋慕霜正和關氏、趙氏以及林春暖、鍾氏等人給梅笑春和梅憐雪試明天的新衣服。兩個孩子似乎知道明天是他們人生中極其重要的日子,很是乖巧地坐在榻上任由關氏、趙氏將衣服穿在身上。
秋慕霜看著換了一身紅色錦衣,顯得格外明豔的一雙兒女,心中自是盈滿歡喜的。“春郎,雪娘換上這衣裳更好看了。”
林春暖笑道:“這兩個孩子果然是天賦異稟的人中龍鳳。不愧是郡主的愛子、愛女。”
鍾氏、關氏、趙氏也連忙湊趣,屋子裏一時笑語不斷。忽聽簾櫳聲響,秋慕霜一抬頭便看見梅鬆庭走進來,連忙放下手裏的物品迎上來,“徐郎君和夏駙馬走了?”
“走了。”梅鬆庭微微點頭,在榻上坐下將梅笑春、梅憐雪兄妹抱到膝上,笑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梅笑春見梅鬆庭進來早已經各位歡喜起來,被他抱起便順勢爬到他懷裏,抱著他的胳膊格格笑,咿咿呀呀喚著“阿耶。”梅憐雪看著不得安生的梅笑春,仿佛不屑一般扭了扭頭,垂下頭扯了衣服前襟的絲帶玩耍。
“他們黃昏時方醒了午睡,此時正是精神的時候呢。”秋慕霜一麵說著,一麵斟了茶放在小幾上。
梅鬆庭見一雙兒女精力充沛,便也樂得陪他們玩鬧。秋慕霜便拿了明天試周所需各色物品的單子來,笑道:“這是他們兄妹明天試周所需之物,請大王過目!看看可有遺漏之物,妾命人再去添置。”
“噢。”梅鬆庭接過單子,他懷裏的梅笑春見了便伸手來要。“這是要緊事物,春郎不要搶。”說著,便將手高舉了一些。梅笑春見搶不到手裏,便嘟著嘴,收斂了笑容,換上一副意欲墮淚的模樣。
眼看梅鬆庭溫柔了臉色,秋慕霜暗暗歎息一聲,伸手將梅笑春抱離了梅鬆庭的懷抱,“休要胡鬧!”
梅笑春雖然不過一周歲,卻很是會看人眼色行事。知道母親嚴厲,不必父親有求必應,此刻落在母親手裏少不得收斂起來。扭著豐盈的小小身子,很是乖巧地窩在了秋慕霜的懷裏。
秋慕霜因梅笑春的扭動,身子驀地一僵,雙手猛地一陣顫幾乎將梅笑春鬆手。感覺到梅笑春向下滑落方回過神來,慌忙將手臂收緊,將梅笑春抱著懷裏,任由他爬在肩上。
梅鬆庭借著燭光向那張長長的單子上看去,單子上列著代表世上各行各業的各色物品,上至高官印信,下至商賈籌算,文有琴、棋、書、畫,武有刀、劍、弓、馬……
“這單子已經很全了,我一時也想不起有什麼遺漏之處,便是如此吧。”梅鬆庭說著,將單子遞還給秋慕霜。
秋慕霜接了,交給春瑟,又拿來明日宴客的名單讓梅鬆庭過目。梅鬆庭依舊看了,點頭說道:“很好。這兩日多勞晞卿辛苦。”
“他們是我的兒女,我身為母親自當盡為人母的職責。便是辛苦也是分內之事,大王不必如此。”秋慕霜看著懷裏的梅笑春,又看了看倚在梅鬆庭腿邊有些困意的梅憐雪,一時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雪娘已經困了,讓他們兄妹去睡吧。”梅鬆庭說道,同時將梅憐雪抱了起來,招手喚乳母近前抱她回房安置。
關氏連忙走上來將梅憐雪接了過去,施禮退出落英苑正房自向西廂臥房安置。秋慕霜也喚了趙氏將梅笑春抱下去,並叮囑趙氏明日早些時候服侍他兄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