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錚然沉目!
她說的正盡興,一盡興便是更加的驕橫跋扈口無遮攔。而我縱是心智更迭、性情斂卻,但那股子與生俱來的素性初衷卻從來就沒有大變過!說我可以,若要對我身邊之人大肆侮辱,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可著性子隨意輕賤的!
但是長公主她如是不曾發現我麵上籠起的烏雲,亦或者我越是這樣便越叫她來了那勁頭。她眉目一展、那張櫻桃小嘴吐言發話的更為不加收斂:“就你這樣的母親還怎麼能帶好自個的孩子?依本公主看,我皇兄那兒子還是趁早過繼給皇後娘娘撫養,卻哪裏是能放在你那兒叫你教壞了的!”落語出口、不計後果。
若說我方才的心波暗動隻是一時負氣、其實是可以笑一笑便過去的。那麼此時此刻她這毫無遮攔的字句才一出口,便可謂是觸及到了我心底深處隱而不發的那最後的一道底線。
沒有人,任何人,都不能如此隨意質疑我撫養孩子的資格、詬病我的皇兒!
一旁簇錦跟我多年,對我周身這股子氣場早已感應的比常人快了許多,在這最初的當口便察覺了我豁起在兩眉間的一股子淩厲:“娘娘!”她低聲急喟我,怕我因衝動而橫生枝節。
但是她莫不是忘了,時今的我何曾還記得什麼是衝動?我隻做我該做的事!
側目掃她一眼便不理會,旋即壓著步子不緊不慢便向她走過去,一路直勾勾的走到距離她極近的地方適才停住,同時對霍清漪起了個示意,要他放開這公主。
清漪看我一眼,見我頷首示意後,便也當料定了我時今已然不會再衝動任性,便明白我必定有我自己的道理,便將李晴雪放開。
這公主才一脫了束縛,便有如一匹烈馬直勾勾向我衝過來。
我們之間方才那距離本就已經很近,現今她又這麼一衝便是更近,近到幾乎就要鼻尖兒對著鼻尖兒了!
我在當地沒動。她顯然沒料到我會站著不動,她心裏該是覺的我至少會向後退開幾步、躲開她一段距離的吧!故而這便又叫她起了須臾的愣怔。
便在這麼個無聲逼仄、空氣緊密、在場旁人皆提著口氣的節骨眼兒,我唇畔徐徐一笑後抿起來,旋即抬手衝那公主的側臉就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清脆有聲、擲地沉仄!
便是連她那當了皇帝的哥哥清歡我都扇過,何況這一個渾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這一下子過去,便感覺周遭那氣場明顯一凜!清漪、簇錦全然都給嚇了一跳。
便是連這被我打了一巴掌的晴雪公主一時都忘記了生氣,下意識僵僵的看著我,一臉的不敢相信。
我麵色未變,勾唇淡淡的開了言:“想來本宮這個當嫂嫂的,素日裏對公主的關懷委實是少。那今兒便好生的關懷關懷公主你,免得你它日跟皇後娘娘走得太近了、便忘了這宮裏邊兒還有本宮這位嫂嫂呢!”於此猛一轉身、雙目就勢凜下,不等晴雪回話便直對簇錦一句吩咐,“去,把皇上請到這海龍寺來,就說是本宮對咱們長公主好生的關照了一番、請皇上過來聽聽她論道!”聲色一個逼仄後落地,不容置疑、不怒自威。
我知道,即便我不這樣做,眼前這主兒也一定會後腳就巴巴的去她皇兄麵前一哭二鬧告我這宣妃的狀,還不如我自個主動些的好,還顯得我夠坦然!
晴雪公主一下子就哭了起來,她把這積蓄的滿滿當當一通委屈全都給宣泄了盡!也再顧及不得騁著淩厲尋我晦氣,一個轉身哭著跑開。
我眉目一凜,側目對著一旁寺廟灑掃之人吩咐:“還不快去把長公主請回來?皇上沒來之前,誰也不準走!”威儀凜凜自是不減。
那一眾人聞言、又見我這般陣仗,心下做了個權衡之後,便也就領命前去。簇錦瞧見我這一回是動了真章,便也再沒多說什麼,頷首之後也便去了乾元殿。
一時天風獵獵,剩得我與清漪兩個人心照不宣、並肩而立。默然靜好裏,他平和著聲色最先啟口:“娘娘如此做,對長公主是不是有些過分?”
“嗬。”我唇際起了個玩味,麵上已無方才絲毫淩厲、動怒之態,“這樣不是更好麼……”於此稍停,轉目顧向亦投了目光過來的清漪,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對他起了個欲蓋彌彰,聲息徐徐微小下來,“過一會子興安帝來了,你便有機會從這海龍寺出去、到他身邊成為他的禦用煉藥師。”
隻此一句輕輕出口,其間陣仗卻有如山裂石開!
清漪神容規整如故,不曾詫異於我為何會言出這無稽的話。目色一沉,默契在心,幾多會意坦緩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