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話 為剪枝節再施計(2 / 2)

我知道,清漪此時與我一樣、亦與最初時這尚不曾登臨大寶的清歡一樣,都沒有去愛的權利了。因為內心那個地方要麼便是已經深深的裝進了一個走不出、也再尋不到找不見的人,要麼便是那方留白已被其它東西滿滿的占據了、再挪不出丁點兒空位置去放置其它。

譬如霍清漪與長公主,一個自一開始便目的不單純的人,一個處處想著向新帝討債的複仇的人,怎麼能夠去愛這有著夙仇之人的妹妹?並非是因連帶著她一並的恨了、劃入了仇人的範疇,而是不忍欺她哄她,因為實覺自己在她麵前從裏到外都是虛偽、卻又偏生不能夠拿出所有真誠去向這所謂愛情付之一炬。他不忍傷她!

複仇……

燭影一晃,盞中蠟油滋滋作響,我在頷首沉眉的當口便被猛地拽回心緒。

這時躺椅上的清歡碰巧翻了個身子,因聲息來的猝不及防而令我起了層微微驚惶!旋即平複時,卻發現自個這背脊間已經沁出一層稀薄的冷汗,在這寒涼的雨夜時分,順著涔涔沁潤而下,一脈脈蒸涼之感好似透體。卻猛地一下帶動起另一重近在眼前的心潮!

到底我與清漪的夜半“私會”終究不光明,且到底是被長公主她給撞見了!即便清漪了解她、篤定的說她不會把這事兒給說出去,但女人心最是善變,且就算她無心往外宣揚,萬一哪遭嘴上把門兒的東西一時激動就給鬆了,不走心的無意間把這事兒還是說了又怎麼辦?

一痕心念落定在心,不行,我不得不堤防著這位跋扈傲慢又反複無常、陰晴難測的公主。即便我與清漪誠然沒有什麼,但被她撞見被她誤會,若有半點兒風聲雨聲於我二人都是禍患!

已經走了九十步,這一盤大棋、這毫無保留甚至連尊嚴與名節都全然拋撇開不要的一場壓勝,剩下的這最後十步,決計不能再生差池!

皇上次日醒來時,太陽已經紅豔豔的照亮了西遼的大片天幕。金光刺目、華彩障人間,他徐徐的舒展臂彎伸了個懶腰,一停頓後,適猛地一個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個耽誤了早朝的時間!

但他轉目時便瞧見了落身一旁繡墩、漲紅著一雙眸子的我。

感知到他的動靜,我有意頷首歎氣,佯裝渾不知的對他不予管顧。

“怎麼了?”清歡這時極快的下了躺椅,幾步向我走來,抬手一擁我的肩膀,跟著頷首去瞧我這一張淚麵。

他這一切行的都很順勢,似乎是一帝一妃間再自然不過的關切,卻令我心覺不適。我沒接話,隻自顧自把淚眸偏轉到一邊兒,脫離了他的視野隻顧啜泣。

這般自我身上從來難見的示弱懷柔,顯然登地一下就撥亂了清歡的心弦。越是這樣他便越是急意頻生,抬手對我一個鉗製、逼迫我與他正麵相對:“一大早的,愛妃為何這般傷心?可是什麼人惹了你不快?”蹙眉一急,“你告訴朕,不怕!”

對於清歡性情的拿捏,我自然還是有那麼幾分嫻熟的。此刻他的反應一切在我意料之中。

我啟口氤氳一歎,麵上做出極壓製的模樣來:“皇上別問了,沒誰惹到臣妾。”抬了生波淚眸對他一瞧,接口時哽咽又至,“時候不早了,皇上該上朝了,免得再叫誰人給指摘臣妾、說是臣妾有意絆住皇上將皇上迷惑勾魂兒!”這一句話出來,跟著就是一陣再不壓製的嚶嚶啜泣。而話中一個“再”字,我在唇齒間有意咬重。

須臾沉默,清歡思緒打了個圈子後猛地一下解過了我的意思,聽他冷冷一笑,旋即抬手落在我雙肩上做了個擁抱:“是哪個不長招子的東西如此詬病你,讓你受了這般委屈?告訴朕!”聲息決絕,甚至透著一股冷意。

我且哭且歎。

而清歡更是招架不得我這樣一出,順著又把我的腰身往他懷裏一靠,幹脆也不急著去趕早朝,口吻脈脈溫溫的隻一個勁兒的喟我:“橫豎都是朕的諸多不好,算來朕留宿你這裏一年半載都不曾有幾次,卻不想還是給你招致了許多憑白的煩惱!”頓聲定目,“到底經受怎樣的委屈,你千萬要和朕說、和朕講。不然豈不是要害累朕心裏始終放不下這心事一樁的橫豎難安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