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程的葬禮前奏(2 / 2)

自打內退後,他一天天迷上了研究報紙刊物,自費訂閱了幾種老年雜誌,還參加了鄉村詩詞楹聯協會,和一幫退休的老教師,隔三差五的聚在一起,說是搞詩詞對聯創作,並且還當上了鄉村書法協會的名譽會長,聽說還在縣裏的某個老年刊物上發表過不少的作品呢。

還有最出格的事,老金他爹不知哪根筋蹦躂了一下,竟扣扣索索攢了一點錢,付給當地的打字複印社,讓人給他油印了百十本他自個兒琢磨寫的打油詩集。

印好後,老金他爹興奮地跛著腳騎著三輪自行車,拖著他的詩集,奔走於鄉裏附近的幾所村小,遇到麵熟的老師,就簽名白送給人家,看他一把年紀了,大家也不好當麵拒絕,收了之後,等他走遠了,就當廢紙扔了。

這個事兒一出,老金他爹的兒媳婦,也就是老金的老婆,罵了幾天幾夜幾條街,老金他爹差點被罵得背過氣了。

老金的老婆認為老金他爹不務正業,老糊塗了,給人騙了。

老金的老婆罵老金他爹可是毫不客氣的,她說,就老金他爹那鬼樣子,誰看著也要繞道三尺。

都已經罵街了,她也不怕揭老金家的短,說就老金他爹那樣的,一個轉正內退的民辦教師,就賺那點工資,又老又殘,渾身光病,買藥打針的錢都不夠用,生一大堆兒子也沒多大用,不是傻子就是殘疾,就老金稍微強一點,也是半個腦袋進了水的,沒多大本事,老都老了,還不安分,異想天開,學人家出什麼書,還是地方上油印的,還自己掏腰包燒錢,若有那錢,還不如存下來留給他孫子,也就是老金的兒子將來娶老婆貼補著用。

她插著腰,指著老金他爹的鼻子,厲聲叫罵:你這個死老頭子,不管錢多錢少,你自己不用,攢著倒也罷了,花不完留給後人用,好歹給後人多個念想吧,你搞那幾張廢紙有什麼用,錢都打水漂了。你還要不要人給你養老送終了。

她不但罵了老金他爹,還有老金,連同複印社的老板,還有那些常在老金家聚首的一幫退休老教師,也都挨了罵。那幫退休老教師臉皮薄,要麵子,從那以後再也不去老金家了。

但複印社的耗材錢,複印社的老板是沒有給退的,因為懼怕老金的老婆罵街,就退了一點人工費,隻不過為了避其鋒芒,還是關門停業了好幾天,老金的老婆還把複印社的窗戶玻璃,用磚頭給砸破了好幾塊,心裏的氣出的差不多了,才罷休。

老金也是十分懼怕他老婆的,從那以後,老金他爹就從老金家搬出去了,在他們家廚房後麵的河對岸,搭了間小瓦屋,和他老伴住下來,直到後來他老伴去世,老金的老婆又跟一個彈棉花的老漢跑了,他才又搬回老金的屋裏去住。

老金沒啥本事,連個老婆,給他生了一兒一女後,一起過日子那麼多年了,到兒女都長成人了,到最後竟然跟個彈棉花的江湖藝人跑了。

老金他爹喜歡瞎紮騰,竟然還折騰出一點新聞來了。有一次金馬鄉,來了個扛著攝像機的縣裏電視台的記者,說是采訪民間藝術家老金他爹,搞得整個老新村頓時炸開了鍋。

看熱鬧的在老金家門口走了一茬又來一茬,電視台的記者,不得不讓老金關了大門,在老金他爹的房間裏、書桌上,後麵的小院子裏,一棵橘樹下,攝像機對著老金他爹,匆匆忙忙取了幾個鏡頭,就叫司機繞道後門開車離去了。

後來縣裏的電視台農耕頻道播了個三分鍾的新聞,老金他爹在金馬鄉,就此出名了。

老金到底也還是沾了他老爹的十裏八村知名度的光,又被調到鄉中學,安排在門衛室,負責收發學校外來的報紙文件,負責校門的開關,也負責向家長傳達學校門衛管理精神,順帶也管一下學校的水電安裝什麼的,額外賺點勞務費,這一幹也有好幾個年頭了。

老金最得意的做派,還是幹校警的活兒,老金在金馬中學身兼多職,學校還給他配備了警服和警棍。

老金不發人來瘋的時候,跟正常人沒啥區別。

但是,徐嫣然可不那樣看老金,她總覺得他不是一個正常人。電話那頭一說是老金,徐嫣然心裏就起了個梗。

“哦,老金呀,您找我有什麼事?”

““小徐,我跟你說,老程,走了,昨天半夜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