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傍晚之時,天邊一抹橙色的彩雲將玉榭島鍍上了一層金色,玉蘭樹在雨水的滋潤下,昨夜還是花骨朵,今日卻滿樹白花悄然綻放,花瓣上滴落的雨水折射出七彩的光。最後一絲烏雲被晚風吹走,東訣捏個訣,天邊掛起一道彩虹,橫跨整個玉榭島。
房內,月明聽到窗外傳來鳥叫聲,便知是雨停了。推開窗,一陣夾雜著玉蘭花香氣的風迎麵吹來,雨後的玉蘭香氣馥鬱,在房間內憋了半日的月明,伸了伸懶腰,抬頭看去,頭頂上一道彩虹直跨過來,壓得極其低,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一般。
月明雙手托腮靠在窗欞之上,牆外的爬山虎已經過了瘋長的季節,如今被雨水衝刷過後,又展現出新一輪的生命力,綠油油的一片,窗欞上有隻被雨水打濕翅膀的蝴蝶,正努力甩幹自己的翅膀,一次次飛起又一次次摔倒在爬山虎的綠葉上。月明看了許久,不覺有些心疼它,用法術送來一陣微微的暖風,蝴蝶的翅膀慢慢變幹,撲棱一下翅膀,往天空彩虹之處飛去。
月明望著漸行漸遠的蝴蝶,總會憶起,幾百年前,她初化為少女模樣,有那麼個人在海邊,帶著她在南海上空飛翔。回憶隻剩下零碎的片段,拚也拚不起那人的容顏,那段記憶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大霧,霧裏看花一般,也不確定那是個夢,還是真實存在過。
晚膳時,思雅眼圈微微泛紅,月明知她是剛才哭過了,但卻沒有明麵上說破,假裝不知情。月明深知思雅是個有秉性的人,她或許修為不夠,卻在眾多小仙背後議論她時,拿出所有精力,在東訣偶爾設立的修為學堂之上嶄露頭角。她有自己的堅持,為了更好的修為,她能徹夜熟讀東訣書房中的經綸,白天幹活兒打盹兒的時候,月明曾想勸她休息一下,她卻連連搖頭,“我原本就比不得別的小仙,東訣上神和月白公子眷顧才得以在玉榭島修行,如今若自己還不努力,怕是擋不住悠悠眾口了。”
這頓飯吃得沉默,思雅默默吃著眼前的一盤菜,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月明本就喜歡熱鬧,如今眾人都回了南海,隻剩她一個人天天麵對著東訣,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便也不多言。東訣一貫吃飯不喜人言語,三人成桌,卻無半點言語。
氣氛讓月明壓抑到不行,見東訣放下碗筷,便一股風似的想要逃回房間,剛抬腳,卻被東訣叫住,“你父王讓你跟著我,你可知道原因?”
月明定了定身子,回轉過頭,默默搖了搖頭。東訣站起身,慢步走到她麵前,見她眼裏都是疑惑,便說道:“如今南海長公主月靈已經化而為人,你是南海唯一的公主,你父王便命我教你些修行之事,他日飛升之時,好擔負起輔佐南海之責,日後你跟思雅一道修行,她雖修為低,卻到底有慧根,你跟著她一起,定會有諸多裨益。”
月明動了動身子,顯然有些不自在,父王讓她獨留玉榭島,果然沒什麼好事,想來是嫌她平日裏愛玩鬧,不喜修行,如今找個管得了她的人逼她修行。月明嘟了嘟嘴,點了點頭,想到日後她也要像思雅一般熟讀經文,不禁打了個寒顫。
夜間,被雨水衝刷後的天空顯得格外通透,九重天之上的星星都能看出來,月明坐在斷崖邊的石頭上,抬頭看漫天的繁星。西北邊一顆紅色的星星格外耀眼,卻以肉眼能看見的速度慢慢往北邊移動。
夾雜著花香的晚風突然變了畫風,由溫和微涼變得凜冽蕭索,不一會兒功夫,整個玉榭島的玉蘭樹都扭動著腰肢,一些還未成型的樹苗被大風刮得連根拔起。月明逆著狂風往會走,卻是進一步退兩步,法術也沒無法施展,眼瞧著被風吹到斷崖邊緣,一陣風將她掛起,月明閉上眼睛,卻感覺手被人抓住,睜眼看時,隻見東訣站在斷崖邊上,拉著她的手,左手捏訣,將周圍空氣定住,月明感覺周身氣流都凝固起來,東訣手上稍稍用力,她便又回到了他的懷裏。
東訣右手攬住月明,左手從懷中取出玉笛,口中念著咒語,玉笛隨著咒語變成一道屏障,將他們罩入其中。風停了,東訣的手卻沒有絲毫放開的意思,攬她的手緊了緊,月明抬頭看了眼東訣,他正仰頭看天空那顆紅星,皺著眉看它一路往北邊移去。月亮周圍,一團黑色雲朵正慢慢彙集,越變越大,遮住了月亮的一角。
屋外狂風依然不止,東訣送月明回房,並命思雅準備好食物與月明待在一起,囑咐道:“你們在此不要出門,食物已經準備好了,即使外麵動靜再大也不要出來,這幾日我不在玉榭島,定要更加小心。”說完用玉笛將月明房間整個罩住,方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