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煎熬(1 / 2)

林府之中,月明抬頭看了看天空,陰天烏雲密布,月明不喜歡陰天,烏雲遮擋住澄澈的天際,她便看不到哪顆星星是玉榭島的縮影。她想起白日裏,意寒為她追風箏,想起他帶她去看漫天的螢火蟲,隻是因為她說過,希望自己能飛到天上看繁星似錦。

他對她一片真心,雖身為凡人卻想盡自己所能給她最好的,但是她卻不能說,她之所以喜歡星星是因為那裏有她想回去的玉榭島,那裏曾經有個人讓她朝思暮想。

遠處林意寒正手拿一件紅色披風朝她走來,月明知道,等他走進的時候,他會將帶有檀香的披風附於她的身上,骨節分明的手會幫她把那件披風攏緊。月明看著他越走越近,意寒身上有她喜歡的薄荷味。

這麼一位翩翩少年,本該享受著屬於他的人生,卻不料身體裏住著一位上神的念力。他與東訣同用一個身體,月明不知道若他日東訣飛升,在人間的林意寒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林意寒繞到她的身後,將披風緩緩附於她的背上,今日他著一件白色衣衫,與漆黑的夜相得益彰,卻不顯得突兀,倒更顯現出他澄澈而幹淨的氣質。她抬頭看了眼天空,漸起的南風吹散了一些烏雲,星光竟從烏雲的罅隙間漏了出來,灑在凝香閣的院子裏,顯得異常明亮。

天空中星光初現,月明眯著眼睛尋找到底哪顆才是玉榭島,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玉蘭花香,竟讓她有種回歸玉榭的錯覺。

林意寒見她有些失神,便用手輕輕拍了拍月明的手背,溫柔的將她的手握在手心,右手順勢將她攬入懷中,月明在他的懷裏微微閉眼,她想起初到玉榭島時,她不勝酒力,緊握著東訣的衣袖,醉倒在他的懷裏,空氣中也有一股淡淡的玉蘭花香。

思緒飛到了九重天之上,卻聽到意寒在他耳邊喃喃說道:“月明,若你沒有意見,我擇日將向你哥哥提親,你可願意?”

林意寒澄澈的眼睛溫柔的看向她,她記起當日東訣評論過她的眼睛。他說所有雜念、謊言在看向她的眼睛時,都會覺得更加肮髒,她的眼睛清澈、幹淨,容不得一點雜質。如今月明看意寒的眼睛,才終於懂得東訣的意思,意寒的眼睛溫柔,明淨,它們用最善意的眼光看向世間的一切,月明看向意寒時,總覺得這雙眼睛要將她看穿,她喜歡低著頭避過他的眼神,卻總覺得那道目光,讓她低到塵埃,自慚形穢。

月明低頭緊閉雙眼,等她再抬頭時,臉上卻是一副欣喜的表情,最終她點了點頭。望著欣喜若狂向遠處跑去的林意寒,月明心裏卻矛盾萬千。星光照在凝香閣裏一方池塘,秋風乍起,吹皺一池淨水,水麵上荷葉已經變得殘敗,月明起身,走到池塘邊,俯身撫了撫枯萎的荷葉,一聲輕歎。

“是不是覺得有些迷茫?”月明轉過身,見是命格掌司站在身後,便站起身,抬頭看了眼天空,說:“我原本以為,東訣的念力進入林意寒的身體,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但是卻不是如此,林意寒和東訣是兩個人,意寒善良、熱情,他與東訣完全不一樣,如今我已經不知道如何對待他了。”

命格掌司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又從懷中拿出命格簿遞與月明,“我知你內心煎熬,一麵擔心東訣上神安危,一麵卻又覺著虧欠林意寒,你大可不必太過自責,命格本已注定。你可曾想過,若不是東訣念力進入他的身體,他早在冥王朝二十二年之時便已生病去世,如今借用他的身體,作為回報又有何不可?”

命格掌司見她緊蹙雙眉,便也不多說,隨手招了朵雲彩,騰雲而去,騰空之時,又轉向月明,月明聽到掌司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既是命格定數,便需活在當下。”說完朝著天宮的方向飛去。

月明低頭看了看命格簿,薄薄一本卻載著四荒之內生靈的命格。她翻開載著林意寒的書卷,原本記載著眾多事宜的書頁,隻剩下一句詩:

命格雖已定,人定許勝天。

月明合上書卷,嘴裏喃喃念著這句詩,卻仍然體會不出其中深意。南風吹走了天空中殘留的烏雲,許久未曾露麵的月亮半掛在屋簷之上。深秋的夜空,月亮低垂,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一般,月明朝著空中捏了個訣,身邊無數的螢火蟲紛飛著,淡綠色的光,幽藍色的光亮,交織在一起,照亮了整個凝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