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是涼州城傳統的剪蘭節,所謂剪蘭節就是未出閣的女子在城外香山上采摘雨雪蘭花。雨雪蘭花是涼州獨有的花種,將將隻在香山開放,蘭花生得小巧,經冬季雨水之後散發著濃鬱的芳香。
三月二十七這日,城中女子便成群結隊往香山上去,將蘭花采擷回來製成書箋,寓意女子愛德,盡自芬芳。
這些日子,羅刹星戾氣減弱,涼州城難得好天氣,山穀中花蕊競相綻放,二十七日早晨,秋水便早早準備好了小竹籃等物件,待晚些與月明,思雅同赴香山。
一路上桃花灼灼其華,眾人也心情大好。林府馬車上,除了三位未出閣的姑娘,還多了兩位男子。
思雅瞧了瞧身邊的月白,癟癟嘴說道:“許是你們對這剪蘭節有些誤會吧,原想著今日無男子打攪,你們又偏偏跟了來,想說些體己話卻也不行了。”
月白將扇子在手心拍了拍,“原本也不想來的,然則我也是被意寒活活抓了來。”
林意寒笑著說:“你若偏要將此事安在我身上,我也樂得其所,左右是被她們嫌棄了,倒不如自在待著了。”
十裏春風,吹來了漫山的花香,紅的桃花將整條路點綴得格外好看。空氣中是淡淡的甜香,離香山近些,甜香中便露出了絲絲淡雅的蘭花香氣。
雖說月明等人已來得早,但山穀中已有隱隱的女子身影。秋水,思雅和月明三人聞著蘭花香氣便迫不及待往山穀奔去。
這雨雪蘭花喜陰,多長在水源充足背陰之地,月明找尋半天也未看到蘭花的一星半點,便隨手捏了個尋香訣,按法術指引的路線往遠處走去。
這尋香訣原是月明閑來無事時修煉的法術,當時隻當是好玩,以氣味為線,莫說找尋花朵,找尋個凡人也是不在話下。原想著這法術沒什麼用處,卻不成想今日倒是大大的派上了用場。
幽穀之中,月明將裙底紮起,腳下正是條細長的小溪,三月初春,溪水還有些冰冷,月明便用仙氣將周身包裹起來,赤腳趟過了溪水。
抬頭看去,參天大樹將陽光剪裁得斑駁一片,細細撒在小溪底部的鵝卵石上,煞是好看。腳下泡著微涼的溪水,月明竟覺得難得的受用,便玩性大發起來,卻不料腳下一滑,身子失去平衡,月明心中啐道:真真是應了古人那句話,樂極生悲。
眼瞧著要變成落湯雞,月明閉眼隻待掉入溪水之中。她卻突覺身子一輕,也未曾有透入衣服中的濕意,再睜眼時,自己便被意寒打橫抱起。
“今早還說我們多事,若不是跟著,指不定又要受風寒了。”意寒嗔怪道。
月明吐了吐舌頭,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之中,心中卻一直喃喃說道:月明啊月明,你何時才能優雅一點。
意寒見她有些不好意思,便輕輕將她放下,又俯身將她的裙角放了下來,“優雅不優雅都不打緊,若是受涼了便不好了。”
說完便自己飛身翻過一塊岩石,等月明回過神來時,眼前便是一株開得正好的雨雪蘭花,香氣悠然。
山穀中,月白早飛上了一棵大樹上,倚靠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之上,又捏了訣變出一本話本,便欣然讀了起來。
大樹底下,正有位白衣女子路過,月白懶懶伸了個腰,便將手中的話本直直掉了下去,不偏不倚正砸中了女子的頭頂。
月白見狀忙回身飛下,女子顯然有些惱怒,待抬頭看見眼前白衣飄飄的男子,眉宇間煞是俊朗,氣便消下去了大半。
月白忙將地上的話本拾了起來,又雙手作揖向女子賠罪,女子悄然見到這麼個美男子,心中自是泛起了漣漪,這漣漪蕩啊蕩,便蕩在了臉上。
女子臉色緋紅,待看到月白轉身欲走,便忙喚道:“不知公子家住何處,小女子日後好登門拜訪。”
月白頭也未回,手上的玉扇打了幾個旋,心中喃喃道:這古今之間,女子花癡之狀倒是一樣。嘴中卻說道:“姑娘倒不必放在心上,在下以成婚。”
思雅在不遠處用仙法掩了身形,看月白走後白衣女子暗自傷神,便搖了搖頭,“姑娘倒是個美人,偏偏喜歡上個榆木,真真是可惜。”
正想著時,身後悠悠傳來月白的聲音,“你如此同情他人,竟想讓自己的相公隨地留情不成?”
思雅知他看出了她的隱身之術,便現身說道,“倒不知你說的相公是何許人,我若有相公便不會來這香山來尋蘭花了。”
月白聽出她話裏有些怨氣,便走近了些,雙眼直直看著她,“你是在怪我未給你名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