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藕色朝服的麗華太後被張公公攙扶著,緩步進入林府,“難得你們還叫我一聲太後,我冥王朝宮人自是以禮節為本,如今卻讓我瞧著你們帶著武器在他人府中叫囂,卻是辱了我皇族顏麵!”
眾人聽麗華太後如此說,忙一個個磕頭求饒,卻有一個宮人說道:“如今是陛下親政,我等自是聽命於陛下,陛下讓我等前來帶走林大人屍首,我等不敢違命。”
麗華太後將衣袖揮了揮,眼中透露出凜冽的光,對著身旁的張公公使了個顏色,那張公公便走到宮人麵前,抬手便是一掌,“老奴看著你眼熟,許是在宮中多年了,可如今你說的這番話老奴卻是第一次聽到!”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宮人臉上,張公公繼續說道:“太後娘娘是陛下嫡母,陛下事事都需聽從娘娘教誨,還容得你不把娘娘放在眼裏!”
那宮人聽張公公一番言語下來,卻越說越嚴重,忙對著太後娘娘叩頭,又自己掌摑起來,便掌嘴便說道:“小的該死,小的以後不敢了,還望娘娘饒命!”
麗華太後淡淡說道:“我原沒這般好性子,可如今我侄兒寒兒卻遭不測,我雖有意計較,然則死者為大不好髒了這塊清靜之地。”
眾人聽聞忙磕頭謝恩,一個個灰溜溜逃了出去。
麗華太後輕步步入正廳,眼前正是林意寒的棺木,靈位上也赫然寫著他的名字。想著林意寒從小便在宮中長居,她也是看著這孩子從小孩兒變成大人的。如今幾日不見,卻生生成了一具屍首。想到傷心處,幾滴眼淚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麗華太後緩步走近靈堂,一身孝服的月明隻呆呆坐在蒲團之上,兩眼無光倒像是魂兒沒了一般。旁邊的林夫人佝僂著背,頭上白色麻布遮住了長發,手中輕敲著一方木魚。麗華太後在她旁邊的蒲團上跪下,卻看見昔日舊友如今已是麵如死灰,雙眼凹陷瘦成了一副人幹。
她抬手摸了摸林夫人的臉,聲音顫抖的說:“清平,我來看你了,你且好生保重,若有個三長兩短,意寒在天之靈也不得安息啊!”
林夫人手中的木魚停了停,轉頭看著眼前已泣不成聲的麗華說:“麗華,你可算來了,我等著你去牡丹亭呢!甄哥還在等我們!”
麗華太後看她神情恍惚,便走過去將她扶起,依了她的話說:“是啊,我是特意來接你的,甄哥和我等你許久,卻遲遲不見你人影,我便自來尋你來了!”
門外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點點細雨,打得一池春水竟支離破碎起來。麗華太後扶著林夫人緩步往府外走去,手上一把油紙傘,林夫人對著她笑了笑,她卻看到了她們年輕時的模樣。
麗華太後與林夫人未走多久,月白便踩著一朵祥雲回來了,月明看著哥哥來了,心中似乎有了些神采,隻試圖起身,多日悲慟終使她沒了站起來的力氣,跌跌撞撞間竟倒在了地上。
月白忙過去攙扶,月明卻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扯著他的衣袖說道:“哥哥,你是不是去找了命格掌司,他定有方法救意寒對不對?”
月白還未回答,她便又一人喃喃自語道:“是了,掌司能杜撰凡人命格,他定會將意寒的命格改了,明日意寒便回來了,一定是這樣……一定……”
說完月明便覺眼前一黑,倒在了月白身上。一個夢接著一個夢,她原是個不怎麼做夢的人,許是年少無知又憨了些,月明自是少了些彎彎繞繞的心,夜裏睡覺著實踏實,夢真的極少出現。
如今她卻覺得自己像是元神出竅一般,身子晃晃悠悠在一片雲端之間沉浮。周圍空曠得很,伸手來便被一陣陣霧氣遮了去,瞧不出半分景致。月明隻站直了身子一直往前走,往前走,她也不知自己將去哪裏,隻有一個信念,前方有她掛念的東西,她定要找到它。
耳邊是一片海浪聲,一陣陣歌聲傳到了月明耳邊,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那是鮫人族特有的美妙歌聲。一陣海風吹過,霧氣漸漸散了去,月光下,南海正泛著白色的波光,將月亮的光輝偷偷藏在了無邊無際的海浪中。
一個小鮫人從她背後過來,直直牽了她的手,她聽到小鮫人說:“姐姐,你是不是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