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上,如今年事已高,身體每況愈下,朝中之事,不少已用大臣打理。下首的大臣人數雖是不少,卻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頗有來頭。如今皇上讓他們齊聚金鑾殿,隻怕沒什麼好事。眾人心下暗自揣測,皆是不得要領。
皇上不斷咳嗽,眼中怒火交織,狠狠地盯著建業王——這個自己最得意的兒子,半響,深吸幾口氣,方說:“義訣,還是你來說罷。除了這等孽障,當真是,叫朕顏麵何在!”
四皇子鍾義訣向皇上行了一個禮,跨出一步,朗聲說道:“諸位都知道太子殿下謀反之事,想必諸位不少人中,也想到了其中另有內情。現在,情況已經查清,大哥,不用再受那等冤屈了!”
說到這裏,鍾義訣若有若無地掃了建業王一眼,聲音有些哽咽,接著又說:“建業王,以太子殿下為人質,逼迫忠於太子的幾位謀士,借他們之手,以太子殿下的名義,調遣太子手上的軍隊,深夜逼宮!”
建業王心下一驚,仍不死心,倉皇的開口說道:“四弟!金鑾殿上,怎可如此胡說!”
鍾義訣冷笑,揮了揮手,已有人把與建業王同謀的幾位大臣,以及太子身邊的有名謀士秦雲帶了上來。
幾位同謀的大臣已是受盡了酷刑,太子身邊的謀士則是中毒已深,勉強保住了一口氣。
秦雲向建業王怒目而視,接著證明道:“那天晚上,建業王先是在罪臣府中點起了火,支開一幹侍衛,乘亂綁走太子殿下,命罪臣以太子名義,深夜逼宮。如果不依,便取了太子殿下的性命。”
建業王見此情景,再也堅持不住,心下一急,竟忘了偽裝,大聲對秦雲說道:“你怎還活著!”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建業王說完後,方覺不對,但見諸位大臣不斷竊竊私語,皇上投向自己的眼光中,已然隻剩下憤怒,痛心和失望,先前的一絲懷疑也消失不見。
建業王心下一涼,知道事情已無可挽回。
隻能賭,賭父皇會不會賜死自己。
可是,禍起蕭牆,原因何在?
太子造反時,眾人心中已有疑團,太子身為儲君,深得皇上的器重,稱帝是早晚,也是必然的事,怎會造反?如今經鍾義訣一說,再見建業王的反應,更是深信不疑,不約而同的看向皇上,等他的處理。
皇上滿臉怒氣,卻又隱帶著一股痛心之色。看著眼前昏迷的兒子,一個“斬”字,竟是怎麼也說不出口。良久,方道:“斷其手足,貶為庶民。”聲音嘶啞已極,伴著幾聲咳嗽,透出了龍袍之下,蓋不住的滄桑和無奈。
眾臣都是一陣惻然,更無人敢求情。
大殿上寂靜了很久,皇上啞聲道:“傳朕口諭,立四皇子鍾義訣為太子,朕老了,管不了了……罷了,退了吧。”
又是一片寂靜。一向威嚴的皇帝,從未說過這些。
“都退了吧。”皇上說著,從龍椅上走下,甩開了攙扶他的太監,忽然重心不穩,搖晃幾下,不等眾人來扶,已順勢跌下台階,頭破血流。
朝中一片混亂,傳旨的太監連忙上前把皇帝扶起,鍾義訣搶上來探皇上鼻息,卻是隻進不出。鍾義訣心下一涼,轉身大聲喊道:“快傳太醫!”
待到太醫趕到,皇上已然斷氣。
終究是晚了一步。
朝中一片混亂,正可謂群龍無首。
鍾義訣忍痛站出來道:“天氣燥熱,要盡快把父皇的遺體安葬。”
話未說完,已是哽咽。
一幹大臣悲情難抑,或真心或假意,也哭了起來。
“若不是自己為保住純欣,揭穿建業王,父皇也不會死……”鍾義訣心道,萬分自責。
事已過,無可挽回,當下之急,是穩住大局。
新皇登基的喜慶,蓋不住先皇已逝的悲涼。
更蓋不住,建業王聲嘶力竭的呼喊。
刑場上,建業王雙目通紅,頭發散亂,不複有平日裏的一絲威嚴。此時正嘶啞著嗓子喊:“你們誰敢動我?”
劊子手喝下兩瓶烈酒,輕蔑地看了建業王一眼,正準備提刀,忽聞鍾義訣身著龍袍,快步跑來:“且慢!”
眾人跪下,行禮。
鍾義訣揮揮手:“傳朕口諭,罪臣鍾氏,無視國法,誣陷太子,念其對國有功,死罪可免,貶為庶民。”
建業王不知是喜是悲,到此時也豁出了一條命,狂笑道:“哈哈,鍾義訣,你當上皇帝了,遂了你的心了!還來假惺惺的作甚!”
鍾義訣並未說話,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若無建業王與孟純欣訂婚之事,也不會有今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