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學著男子的口氣說了最後一段話,屋裏的人聽了笑成了一團。玉茹也笑著拿帕子抽了明淑一下:“ 促狹的東西!拿著你姐姐來打趣。”
明淑指著香草笑,“四姐好不偏心,是那丫頭跟大嫂賣的乖,帳卻要記在我的頭上。”她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其實當時是四姑爺見楊姨娘想阻止玉茹吃點心,黑了臉說的那一番話。等楊姨娘退出去後,四姑爺還勸玉茹說:“這事你別聽你姨娘的!你姨娘當妾當慣了,隻顧討別人歡心,那裏懂得顧惜自己?你自管放開了吃,吃成什麼樣我都不嫌你。 ”
明淑一邊笑,一邊喑暗羨慕四姐運氣好。論出身,四姐隻是一個失寵姨娘養的庶女,論相貌,不過是中人之姿,論本事,也不見得有多高明,偏偏四姑爺這麼粗礪的一個人,不藏不掖地,就敢當著眾人的麵,對她真真是又愛惜又體貼。
她借著帕子擋臉,又偷偷打量了玉茹一番。顧家人都是細條身形,隻有出了閣的玉茹,身材是一年比一年豐滿,早已不複窈窕。她比自己還年長了幾歲,可照樣是唇紅齒白,滿月般的臉上愣是連一根細紋都沒有。那一臉的好氣色--白嫩的臉蛋透著紅,顯出了幾分成熟婦人的嬌美。她家裏的清淨,更是讓人心生忌妒:四姑爺還是在原配生病時,納過一房妾,自玉茹進門後,家裏再沒有進過別的人。
玉茹見明淑笑得顯出了幾分呆像,不禁好笑地伸出手指捅捅她,那手也是白胖得不顯指骨:“你這皮猴,又在打什麼主意?”
明淑笑著看向她腕上帶著的金手鐲,鐲子應該是年下新打的,花樣繁複,黃澄澄,沉甸甸,端的正是趙媽媽所說的富貴樣。剛想調笑她兩句,門口有丫頭來報:“四姑奶奶家的彩雲姐姐來尋姑奶奶了,說是四姑爺就等在二門上,要接了姑奶奶和敏姐兒去拜別老爺夫人,就要家去了。”
“還尋到這裏來了?還怕我們扣了他娘子不成?”明淑佯怒道,一邊幫著芳雯扶了玉茹站起來。來尋人的彩雲一臉的憨厚,進得屋來,忙給主子們行了禮。她帶來了一隻黃銅累絲的小手爐,手裏還搭了一件厚實的披風。
玉茹喚人帶了敏姐兒出來,要帶她去拜別大舅舅。彩雲趕緊走上前,輕手輕腳地給她把披風披上。玉茹一抖肩,想要躲開:“上我大哥屋裏就兩步路,不用這麼麻煩。”彩雲憨憨地笑著:“夫人,老爺說了,下晌天冷,外麵有風,讓奴婢一定給夫人穿嚴實了。”
明淑笑著推她:“四姐,讓你穿上你就穿上,別叫四姐夫心疼”玉茹又笑著要撕她嘴,敏姐兒好熱鬧,笑嘻嘻地跟在旁邊看。
“好了,好了。”念華笑著止住她們的玩笑,回頭勸玉茹道:“姑奶奶是有身子的人,怎麼小心都不為過。這會兒日頭快落了,外麵有冷風,護嚴實些,總是好的。”
她又從春綠手裏接過一隻顏色嬌豔的荷包,拉了敏姐兒的手,蹲下身去:“敏姐兒,這荷包是大舅母專程給你做的,裏麵裝的是你方才用的小勺,大舅母沒有什麼好東西給你,這荷包就與你拿著玩吧。”
敏姐兒見那荷包五顏六色,花樣也俏皮,歡喜地回頭看向玉茹。玉茹抿嘴一笑,衝她做個手勢:“還不快謝謝大舅母。”
敏姐兒高興地把荷包抓在手裏,有模有樣的行禮道謝。念華與明淑又誇敏姐兒的乖巧懂禮。
大家客氣了一番。最後由念華陪著玉茹娘倆兒去跟顧清遠辭行。明淑留下來,等念華回來後再說話。
玉茹係好披風,笑盈盈地挽了念華的手一道出去了。明淑站在門口相送。她看著她們兩人的背影,大嫂比四姐還略高了一些,站在豐滿富態的四姐身邊,顯得分外的纖細瘦弱。
明淑歎了一口氣,想到方才念華送敏姐兒的小銀勺,知道她定是囊中羞澀,一想到大嫂那樣一個素雅清麗的人物,也落了個妻不如妾,暗道了聲“作孽”,一時間心裏竟好受了一些。
不過一杯茶的功夫,念華就快步回來了。外麵寒冷,一進屋,她的臉迎上了屋裏的熱氣,呈出一片嫣紅。念華一邊脫下披風,一邊跟明淑說 :“大爺怕四姑爺久等,又擔心日頭落了不好趕路,也沒多留她們娘倆個。”
明淑笑笑說:“還是大哥心細。”心裏卻暗道:“清珩說過,就他大哥那別扭人,除了跟他們親娘和他屋裏那個玉姨娘,對誰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