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柱子專門跑一趟,給念華送來茶葉糕點,念華見他送得真心,大方收下。
楊柱子呆呆地看著念華縫補。蕭定山從廚房轉了出來,看到了楊柱子,招呼一聲:“柱子來了。”楊柱子忙應了一聲,趕緊跟了蕭定山進了廚房。
“大哥,”楊柱子進來掩了門,一臉嚴肅地問:“那周姑娘,真的隻是你撿回來的?”
蕭定山皺眉,這哪裏是撿回來的?分明是周姑娘自己跟著來的。“周姑娘跟家人走散了,隻是在我這裏暫停幾日。”
“那,大哥沒有想著把她留下?”楊柱子緊張地問。
“人家說了要進京尋親的,我留下她做什麼。”蕭定山知道自己這個兄弟,是個裝不了心事的人:“有什麼話,照直了說吧。”
楊柱子高興起來,嘿嘿傻笑兩聲:“大哥沒有留她的意思就好。”他搓搓大手:“我尋思著,周姑娘進京尋親,尋得著,尋不著的還兩說呢。再說了,就算尋到了,她一個姑娘,不也得嫁人嗎?”
蕭定山好笑道:“柱子,你打的什麼主意?你可是訂了親的。”
“哥啊,”柱子正色道,“你知道我訂的那親,是我老娘看上的的。”楊柱挺了挺腰板:“若是沒見著周姑娘,便也罷了,即見著了,”他的黑臉有些泛紅,認真地道:“我便退了親,隻跟她一人好。”
“胡鬧!”蕭定山沉了臉。“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娘費盡心思替你尋的好親,這終身大事,且是你說退就退的!”
“就是因為這是大事,”楊柱子正色道,“我才想要自己作主。”見蕭定山沒有說話,楊柱子有些著急,蕭定山的意見在他心目中,比親哥還要有份量:“哥,你還記得那年我們被困在莽山腳下那回,都以為我們會死在那裏。那時彭大人讓我們一人說一個來世一定要辦的事,彭大人自己說,再娶媳婦,一定要娶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自己中意的人,才能好好兒過一輩子。”
“我不似彭大人那樣的讀書人,但是我也想自個兒的媳婦是自己看上的人。”聽楊柱子說完,蕭定山胸中湧起一些悲痛。他想起一同出生入死的同袍,和那些在刀光劍影的閑暇中,暢想過的未來。一時無言。
蕭定山長歎了一口氣,雙手掰住楊柱子的肩膀,柱子和他自小相識,又一同赴過生死,他不忍柱子失望:“柱子,那周姑娘的底知我們尚未知曉,我瞧那周姑娘……怕是不簡單。”
楊柱子沉默了片刻,嗡聲嗡氣地道:“我想過了,哥,不管以前怎麼樣,隻要往後她好好跟我過,過去了的,都不作數。”
“好!”蕭定山用力拍在楊柱子肩上,“好!是大丈夫所為!不過,”蕭定山看看門外,“柱子,你是願意了,那周姑娘還不知道怎麼想的。”
蕭定山定了定神,決定幫好兄弟一把,“你先回去跟大娘說清楚,等周姑娘身子無礙了,你再送她進京,若是找不到人,再好好回來,若是找到了,請了媒人,向她家長輩提親便是。”
楊柱子咧嘴直樂,豪氣地道:“那是自然,該有的三媒六聘,我一樣不會缺。”
楊柱子討了蕭定山的支持,一顆心放進了肚子裏。他樂顛顛地跑進跑出,幫著殺雞斬骨,挑水劈柴,隻覺得渾身力氣使不完似的,劈柴時將一把鈍刀舞得虎虎生風。
念華在院裏挪動椅子,追著太陽曬。就見兩個大男人,在廚房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樂乎,那畫麵,竟和諧溫馨得緊。
受了那兄弟倆的感染,補完了蕭定山的長袍,念華活動了一下手指,衝廚房笑著喊了一聲:“你倆還有沒有要縫補的東西?衣裳也行,鞋襪也行,床單被麵也行。”
楊柱子聽了,眼都急得發了直。他平日裏大大咧咧,掛破勾壞的衣衫不少,他老娘年紀大了眼花,做個家常的鞋襪尚可,細致點的活兒就有些拿不出手了。可今日出門,他特意換了新衣新鞋,那些需要縫補的衣物都放在了家裏。
楊柱子不願失去和心上人交流的機會,急中生智,手執鈍刀在褙子角上用力一拉,一條形如蚯蚓的破縫出現了。
楊柱子高興地將鈍刀一丟,三步並作兩步奔了出去:“周姑娘,我的衣服破了!”
念華見楊柱子牽著破了的衣角 歡呼著跑出來,猶如過年可以吃到糖的孩童一般,眼珠一轉,促狹地笑了。“楊文瑾,你這衣服剛才還好好的,這會怎麼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