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利欣根臉色鐵青，他回想起資料上的文段，關於聖墟的描述一段段浮現在他腦海裏，作為一個後輩，在這種會議上貿然開口確實是個錯誤，但是之前從教皇那裏獲得的文件太讓他崩潰了，他感覺自己胸前揣著的那本《聖經》已經沒有辦法再支撐住他一寸寸崩塌的世界觀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可還是感覺有什麼東西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
“對不起，聖座。”伯利欣根顫抖著低頭，汗水已經打濕了內衣。
“作為後輩，你安靜地聽著就行了，我們不希望再聽到你發出任何的響聲。”教皇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地說。從頭到尾他並沒有看過伯利欣根一眼，“你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教皇陛下，這件事情對教廷和帝國都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另外一位元老問，他顯然要比之前的那一位年輕一些，可能剛剛隻有九十歲，“失竊的是目前聖墟中唯一確定了用途的東西，伊米爾之碑。上古的神祇用它來創造新的神，也用它來喚醒沉睡的生命。”元老揚起蒼老的臉頰，眼神深邃。
“‘猶格斯’的研究進度也被暫停了。”一位元老站了起來，他是六位元老中最年輕的一個，可能隻有五十歲，灰白的短發猶如銀針。
猶格斯研究所負責人，瑪庫斯·阿格裏帕。
阿格裏帕是羅馬曆史上最有名氣與聲望的姓氏之一，這個家族曾經出現過一位羅馬帝國的獨裁官，而瑪庫斯本人則因為研究所的貢獻，被破格提升為擁有指環的元老，奠定了他在會議席上有力的話語權，同時他也是曆史上最年輕擁有座椅資格的元老。
“聖墟的發現與研究確實為我們的經濟和科技帶來了巨大的發展，讓整個歐洲步入機械工業時代，但我想告訴諸位的是，嚴重的並不是教廷與帝國損失了多少，並不是在座各位的家族失去了多少稅收。我們接下來要麵臨的……”阿格裏帕頓了頓，眼神忽然淩厲起來，“可能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恐怖的災難，與神祇的戰爭！”
整個撒旦廳忽然安靜了。
神要複活了？什麼意思？如果任何一個路人聽到了這句話可能會覺得這個男人瘋了。世界上真的有神麼？自從工業革命之後，科技的進步已經動搖了關於上帝存在的真實性，教廷麵向公眾對此的解釋也欲蓋彌彰，雖然這影響不了教皇在歐洲的地位和權力，但某些東西卻逐漸成了公認的事實，耶和華可能是不存在的。但這不表明世界上從此就沒有比人類更加強大的物種了，聖墟的發現證明了這一點。
“一千年前，在亞曆山大大帝死後，分裂的馬其頓帝國中有一小支立足於地中海，那個分裂出來的小國就是羅馬帝國的前身，帝國派出的一支由軍隊護送的傳教士和神學家準備向東開拓疆土，傳說這些開拓的先驅們迂回抵達阿爾卑斯山脈時，忽然被一場雪暴襲擊，惡劣的天氣迫使他們在一個湖泊邊度過那個漫長的夜晚，但等到他們第二天醒來卻發現整個湖泊已經被凍結成了一塊巨大的冰陸，而冰陸上是一堆古老的殘垣斷壁。那是一座宮殿的殘破遺跡，有門和石柱，還有台階，但那些建築的尺寸似乎都被放大了，每一級台階都有一人多高，而巨型的石門猶如山峰，讓整座遺跡顯得比背後的阿爾卑斯山還要高大。顯然，這座宮殿不是為人類修建的。”教皇皺了皺眉頭，他一邊複述那個傳說中的故事，一邊考量那座遺跡可能的曆史，“神學家和傳教士們複拓下巨牆上繁複的文字和浮雕，用來研究這個失落的文明。在羅馬逐漸壯大之後，這個湖泊被軍隊封鎖了起來，人們發現了那座遺跡裏龐大的秘密和財富，他們了解到那個遠古文明的蛛絲馬跡，但更多的是從裏麵搬運一種特殊的金屬。”
“克利俄斯之銀。”阿格裏帕補充說。
“沒錯。克利俄斯之銀，克利俄斯是古希臘神話中的生命之神，先祖們用他的名字來命名這種金屬，是因為它們能夠像生物那樣生長，並且性能遠遠超過現今我們能夠煉製的所有金屬。克利俄斯之銀的出現將曆史進程前推了數百年，但是與此同時遺跡中也出現了不同的痕跡。這些痕跡早在三百年前的文獻中就有了記載。”教皇頓了頓，“我不得不承認‘猶格斯’對聖墟的研究有極大的貢獻，這些貢獻當然也遍及了兩個國家以及整個歐洲社會。但不能排除是‘猶格斯’對聖墟長達百年的幹預而導致了現在的狀況。”
“聖墟本來就不屬於人類，而我們卻盜用了不屬於我們的東西。就像人類修造通天塔妄圖接近神跡。至於伊米爾之碑，它可能已經有很久很久沒被啟用了。沒人偷走它，它有自己的……生命！”某位年長的元老輕聲歎息，小心翼翼地摩挲著拇指上的指環。
“伊米爾之碑……我們就快見到傳說中的神明了麼？”教皇挑起嘴角，他似乎並沒有理會長老的焦慮，反而有些興奮，“那你的那些騎士們，也該去尋找他們的聖杯了吧，阿格裏帕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