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祈霜剛剛坐下,凳子都還沒有坐熱乎,就不停地打起了噴嚏。
“霜兒可是染了風寒?”宮柒惟蹙著眉,關心的遞上了一條絲帕。
簫祈霜也不矯情,直接奪過絲帕往鼻子上擦。心裏嘀咕著,她最近挺本分的呀,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如果不是有人咒她難道是她真的感染了風寒?
“沒事沒事,菜都上齊了,你們快吃吧,我也餓了”簫祈霜見菜端齊後,便忙提起筷,端起大碗,對著菜就是一夾,合著飯呼呼地往嘴裏送,撐的兩腮鼓鼓的,還有一粒米粒掛在嘴角上。
藍舒看著眼前風卷殘雲般的“戰場”,頓時將剛剛舉起的筷子收了回去,原本他也隻是打算吃一點兒就好,不過看她這吃相,如他這般有潔癖的人怎麼可能還吃得下這頓飯。於是隻好訕訕的放下了筷子,端起茶杯,打算無視簫吃貨。
宮柒惟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的伸出手固定住她不停晃動的小腦袋,“別動。”修長的手指溫柔的把一粒米飯從水潤的小嘴邊抹去。
仰著頭,斜斜向上望去。橘紅色的夕陽落了下來,籠罩在身前少年的麵容上,多了幾分莫名的溫暖,讓簫祈霜的心狠狠地停頓了一下,慌忙別開了眼。
他和她最終會連朋友都做不成吧
看了又躲開的人兒,宮柒惟的心和他的手一樣,有些空落落的。
一時包間裏的氣氛又有些凝重,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人重重的推開了,冰漪神色有些冷,她快步走到簫祈霜身邊耳語道:“主子,雲錦小皇子死了,娘娘悲痛昏倒。”
簫祈霜的眸光驟然變冷,不複剛才的天真爛漫,雙手緊握,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他竟然!”然後便是起身走了出去,冰漪微微垂下眼瞼也出去了,藍舒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必須跟著她。
宮柒惟眸光有些暗淡,並沒有動身。“假如,假如有一天我能為自己的命做一回主,那麼,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娶你為妻”可是我怕你要等的那個人並不是我。
鳳儀宮。
整座大殿一如往常一般的金碧輝煌,隻是少了許多的人,倒也是清冷了不少。遠處庭外的海棠花樹,因為許久沒有人照料而越發的稀疏,連花瓣兒也掉落得寥寥無幾了。
“咳咳咳咳”
蘇柔雪躺在錦緞裏,她隻覺得全身發冷,仿佛置身在巨大的冰窖裏。這明明都已經是春天了,可是為什麼會那麼的冷呢
“娘娘,斯人已逝,還請千萬保重鳳體,公主若是知道娘娘因此損了身體,不知道要多擔心,多心疼呢。”玉桃端著湯藥坐在床榻旁的小墩子上,她小心的舀了一勺湯藥,輕輕的吹了幾口氣,然後喂入了蘇柔雪的口中。
“蘭兒她從小身體就不好,我們一同長大,都把彼此當做親姐妹。”蘇柔雪咽下湯藥,苦澀令她不禁蹙起了眉,心中無限悲涼。“可是她卻先我一步走了,我說過的,會照顧好她的孩子,那是她唯一的牽掛”一種內疚的心情混雜著一絲莫名的痛楚充塞在她胸中,驅之不散。她們曾經是最好的姐妹,卻在這萬丈深宮中迷失了自我,最終化為這紅牆之下的一縷塵埃
簫祈霜站在庭院裏,抬頭靜靜的看著頭頂的桃花,那一簇簇的開得甚是熱鬧豔麗。據說,桃花是這世上最寂寞的花,所以才要開得這般熱鬧。
可是啊,再怎麼努力的盛放,終究轉瞬即逝,最後一朵一朵的凋謝,回到最初的孤獨
就像她自己,好不容易有了那麼多的家人,好不容易不用提心吊膽的生存,好不容易感受到了溫暖。可是為什麼,到最後又變成這樣了呢?她真的不想再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活著了,不想一個人麵對著這個世界,她多害怕最後又剩下她一個人
簫祈霜蹲下身子,用手去捧起一地的殘花,“快要下雨了,你出來做什麼?”
藍舒站在她的身後靜靜的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瞬間,他覺得這個女人仿佛透明得即將消失,那種悲傷,甚至可以說是悲哀令他也不禁生出幾分感傷。她明明既沒有流淚,也沒有聲嘶力竭。可是這份悲傷卻是那樣的濃烈
“你不是也出來了嗎。”藍舒望著她淡淡的說。
有幾分鍾的寂靜,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四周靜的有些虛無。
“呐,你知道嗎,有些事情經曆一次就已經足夠了,至少我知道自己還沒有強大到可以保護我所在乎的一切,但是我會拚盡全力,因為我已經不能再失去了。這,是最後一次。”簫祈霜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過激的情緒,可是她眼中如同利劍一般的光芒,卻寒冷至堅。
藍舒沒有記憶,所以他不懂這些複雜的情感。他隻知道,這個女人,如同一條毒蛇,又或許是一朵罌粟花,妖豔卻又致命。她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狂妄自大,卻又小心謹慎;自私冷漠,卻又恩怨分明。可越是這樣,他對她就越是好奇。究竟是怎樣的環境培育出了這樣一個矛盾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