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棗紅馬上,六步孤鹿十裏春風的暖笑,迎著禦駕親征的皇帝陛下。
“鹿兒,幾年不見,長大了。”
皇帝陛下回他的,也是讓人如沐春風的暖笑。他是師叔輩兒的,喊他聲“鹿兒”,理所應當。再有幾許寵溺的暖笑,顯得很有誠意。
今日,皇帝陛下要讓這位占著長信城的前朝駙馬,心服口服。
不過,汗血寶馬屁股後頭跟那幾名護駕,怎麼回事?
太有誠意了吧……?!
“長信城而已,陛下何必親征,勞頓傷神。”六步孤鹿笑得甚暖。被他控住韁繩的棗紅馬,原地踏著蹄子,似乎他一鬆手,那馬就能奔出去十餘裏地。
“非要與我較量槍法,你又是何必?”贏,死罪,忤逆聖上。輸,生死不定,還落不下個好名聲。皇帝陛下臉上笑意,又深了幾許。“我都說了,你和伽藍回京,從前所有一筆勾銷。”
陛下與駙馬師出同門,處事方式及其相似,城府又不相上下,對笑一回,將彼此雪藏的心思翻了個底朝天。十裏春風吹過去,比誰翻的老底兒更多。
“陛下啊,我這又當爹,又當娘,又當駙馬的,辛苦拉扯伽藍到八歲,你一句話就要她回京。將我功勞置於何地?”六步孤鹿長槍提在身側,撲閃一雙小鹿眼,笑開十裏桃花。他眼眸裏七分暖笑,三分委屈,暖是暖了,卻沒甚溫度。
皇帝陛下唇角春風如故,眼眸深處卻爬上幾許陳年寒冰。
“當年,師叔說公主命格妖異,諫言將公主封出京城,今日又要請她回去,累是不累?”六步孤鹿笑得眼眉彎彎,故意的。
話及當年,皇帝陛下立馬橫槍,豎眉,怒目,冷一張老臉,喝道:“六步孤鹿!”
“誒。”六步孤鹿桃花笑,答應得脆生生的。知道陛下那些年的事情見不得陽光,他偏要揭一回老底。
“造次!”皇帝陛下縱馬一躍,當胸一槍過去。
當今皇帝,終究玩笑不過前朝駙馬,開戰了。
六步孤鹿側身錯開陛下槍頭,將手中長槍甩至身後,左手反手接住。長槍借力滑出手心,在他身後畫了個圈圈。待紅纓滑至拳輪,槍柄啪的一聲打在陛下汗血寶馬耳根處。
聽那寶馬淒慘慘一聲嘶鳴,前蹄跳將起來,連連退了數步。
要不是陛下騎術了得,早被摔下馬去。
昂......!
“救駕!”
“救駕!”
......
“造次!”
“豎子,看槍!”
汗血寶馬屁股後頭,齊刷刷一簇槍頭和著斬馬刀,戳向六步孤鹿。
六步孤鹿抽槍回來,右手壓住尚未脫手的槍柄,飛槍出去就是一個,挑下馬去。回手一拖,槍杆滑進拳眼,槍柄左側一撞。鏜的一聲,不知將哪位將軍的斬馬刀,被脫手撞飛出去三丈有餘。
“退下!”勒住汗血寶馬的皇帝陛下,厲聲喝退左右護駕,縱馬上前,架住六步孤鹿長槍。
五六名護駕的將軍,尚未近得六步孤鹿的身,就被陛下喝退回去。
黃沙裏,三百回合,戰得難分難解。
皇帝陛下縱使槍法精湛,畢竟長了駙馬二十餘歲,力不及當年,被六步孤鹿一槍拍在架過頭頂的槍杆上,震的兩手發麻,汗血寶馬都險些跪了。
夕陽餘暉裏,六步孤鹿使一手好槍法,打得酣暢淋漓。
沙場上,陛下被夕陽拖長的身影,越戰越疲,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長信城的城樓上,將士們頂著滿頭大汗,瞧得心驚膽戰。主帥置身絕地,一箭過去就無回身餘地。
十裏外,宇文家列陣的軍隊,伺機而動。皇帝陛下尚有五位將軍護駕,騎兵上去不過五裏地。即便稍有閃失,萬箭過去,射六步孤鹿個刺蝟狀,綽綽有餘,不得吃虧。
寒光爍爍,馬來槍去。六步孤鹿始終朱唇含笑,一雙鹿眼在夕陽裏及其好看。皇帝陛下一晃神,他長槍已送至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