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林漣漪聲嘶力竭,隻求生還。
她杏眸中映出淩亂的世界,因而也變得淩亂;她滿麵白皙凝脂,朝天而望,為空氣裏無處不在的肮髒東西玷汙,是塵埃,還是骨灰?
她的眼淚,未出眼眶便在火焰裏裏燙得刺痛,於眸中狠紮一番,才肯揚長而出——她幾近瞎盲。狂風中飄散起胡亂縱橫的淚痕,每一處淚痕都劃出燒灼的鮮紅傷痕,如毒蟻啃咬著臉頰。
她化為蛇形,蜿蜒與大地之上,奔赴懸崖。
她不記得是如何上了懸崖,仿佛倏忽之間一股大力將其抬起,送至那花團錦簇之中。
青草蔥翠,花香如幻。
一條才有小成的蛇妖,仰著“脖子”凝望麵前俯視她的蛟龍。
他和從前茯苓村夢中所見一模一樣。
“魔蛟!”林漣漪驚呼。
“孩子。”魔蛟緩吐慈愛的稱呼。
林漣漪百思不得其解,本以為是紅綢的設計,怎回夢見魔蛟?難不成紅綢也見過魔蛟?
麵對給予她修煉希望,即魔神血的魔蛟,林漣漪不敢欺瞞,更不敢放肆,思忖片刻應當如何稱呼之。“祖師”是隱心,便不能稱“祖師”,想了半天,也隻好稱呼道:“魔蛟爺爺……”
這四字越說越輕,所幸如今是蛇身,否則便要臉頰通紅了。
“爺爺?”魔蛟眼中陡然掠過一絲光芒。
“漣漪,不,弟子……”林漣漪緊張起來。
魔蛟微微一笑,威嚴中卻帶著親切:“無妨,從前隱心也是這麼稱呼的。對了,你的師父,淩飛雪,也是這麼稱呼我。”
林漣漪頗感意外,尷尬一笑。
“孩子,你迷路了。”魔蛟凝重如萬鈞的目光如寂夜沉沉,直射入她眼眸之中。
林漣漪微微低下頭,失落的目光映在花草之中,這裏的花草似乎並非自然開放。她輕輕道:“是,我迷路了。”
“超越神……孩子,你記住了。”
林漣漪緩緩抬頭,迷惑地凝望著他,想問些什麼,卻終究沒有:“我記住了。”
“肉體隻是工具,隻要我賜予你們的魔神血還在,隻要你們的三魂七魄健全……孩子,相信魔神賦予你的血脈,不必在乎你原初所屬之人族的輕蔑。”
林漣漪癡迷。
“你早已是魔蛟,無懼冰火與各界。你來看——如果誰與你反目,我的孩子,便可點燃大火……”魔蛟微微動起蛟身,林漣漪覺腳下,不,蛇身下懸崖一顫,見其目光瞄向懸崖外的大地,亦上前至魔蛟稍稍靠後處,俯視大地。
於時天空大震,雲彩逃竄,如戰後沙場。俄頃天空未定,風聲緊逼,火焰灑落,如瓢潑大雨。大風從遠處愈演愈烈,攻至懸崖時,因其高聳,唯有微熱的氣息自下方傳來。
林漣漪瞳孔收縮。
滿地森林,如新萌綠芽,遭逢烈日,頃刻間淪為枯黃的死物。幾個瞬間後,枯黃化為或銀灰色或黑色的灰燼,滿地傳揚,如大雪紛飛。
萬種生靈,察覺此處懸崖安全,紛紛極盡所能奔赴此處。路途之中,慘呼頻頻,此起彼伏。不斷有生靈停下此生的步伐,又不斷有生靈起步前往。
從林漣漪懸崖高處所見,萬種生靈,不過螻蟻模樣,隻是色彩繽紛了點。
生命的色彩,於災難中卑微到無時無刻不可能化為灰燼。
林漣漪蛇身極不舒服地扭動一番,驚慌而迷惘的目光陷落在瘡痍的世界裏。
“用你的生命,引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