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小屋(1 / 2)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滄海都會變成桑田,久到一份致命的恨意如同毒瘤般在她的心中不斷滋養,直到深入骨髓,再無法治愈。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關了自己整整十二年的小屋子。在那裏入眼的隻有一片黑暗,就連光線都隻能照射到門口,她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那裏麵究竟還有什麼,好像除了黑真的是什麼也沒有了。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她從有記憶開始入眼的就是一片黑暗,而她所處的地方就是那個黑的透徹的小屋子。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沒有母乳喂養的情況下怎麼活過來的,隻是在一次冰蟲活動的時候藺老城主恰好在場。或許是為了安撫她吧,他很反常的竟和她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那時的她僅七歲,蜷縮在牆角靜靜的聽著,盡管他說的大多話她都聽不懂。可不知為何,就算是那麼靜靜的聽著,她都能從他的字裏行間聽出一種叫哀愁的東西,讓她不由得想要仔細去聽。

從他的談話中她知道,原來塔爾中有一座山叫蒼冥山,在那上麵有一座非常宏大的宮殿名叫潔心殿,而她的親生父母就住在那裏麵。

親生父母就住在那裏麵?這是她七年來第一次聽到有關自己父母的消息啊!

黑暗中的她再也無法冷靜,爬過去緊緊抓著藺冷然的衣角,祈求他讓她去見父母,祈求他把她放出去。她不要再殺人了,她也不要再待在黑暗中了,她要出去找他們,馬上!

可這又怎麼可能是她想了就能成的事呢。

那日,當藺冷然的手撫上她的頭時,她開始感覺暈眩並無力的倒在地上,眼睛緩慢的一張一合,聽著黑暗中腳步慢慢走向門口,大門大開,一個背對著她的黑影緩慢走出去然後背手關上了房門,哢嚓一聲後,便沒了聲響。

混沌中的她知道,他是不會放過自己了。眼淚順著眼角滴落地上,她緩緩合上了眼,陷入昏睡之中。

接下來的日子她依舊被關在那間小屋中,依舊每日有三次看到陽光的機會。

一次是在被拉出去和各種怪物決鬥的時候。可以說她從五歲開始就與在她眼中奇怪又難看的各種東西接觸了。

那時候她被人從黑屋中帶出去時會經過一個幾米寬的方形院子,陽光就會在她經過的那幾秒間灑滿她瘦小的身體。

在最開始的那一年裏,每次她都需要在睡夢中被人喚醒然後帶出去。在那之前她都會大哭大喊,躲在角落裏逃避,抑或地上打滾。可她還是會被強行帶出去,無一次例外的時候。

再後來,她學會了什麼叫認命。她的睡眠開始變淺,就算是在睡夢中都感知到來人的氣息並立馬睜開眼睛。然後她會自覺地從地上爬起來隨著他們走,不再哭鬧。

那是一個通天的黑鐵籠子,在它上麵的每塊鐵皮上都有尖銳的倒刺,秘密麻麻的沒有一點空隙。而若仰頭向上望就更是望不到盡頭了,仿若那真的是通天的,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從上麵跑下個神仙來將自己救出去。

籠子的四周擺滿了火把,金黃的火苗突突的向上伸張著,映的籠內一片通明。而她卻看不見籠子以外的任何事物,除了和自己一同關在籠內並比自己高出好幾米的醜陋怪物外,她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可她卻能感覺到,那隱在黑暗中眼睛閃著令人膽顫光芒的人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呢。他在笑話自己,笑自己竟連這麼一個怪物都打不過!

她會和那怪物決鬥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到了不管有沒有將怪物殺死她都要被帶回去,然後第二天就會有另一個怪物出現在這裏等著她。

通常半個時辰一到,她的力氣也就用光了。於是渾身是血的她便會被兩個蒙著麵的男人抬回那間漆黑的小屋中,大門一鎖,又隻剩她一個人。

後來在當了城主之後她曾經回想,那些人之所以蒙著麵該是怕日後自己會殺了他們吧。可若當初他們沒有遮麵呢?被自己碰到了結果會是如何?

在多年後某個無聊的午後,耀眼又溫暖的陽光照射在她平靜的臉上,她曾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

“或許拉他們過來暖床到是不錯的。”這是她的原話,隻是這裏麵有多少真心多少嘲弄隻有她自己清楚了。

黑暗中是一片的寂靜,除了她的呼吸聲和血滴落地板發出的滴答聲便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每次她都會數著那正沿著皮膚向下滑落的血液會到第幾百滴時凝固,抑或數著從被抬回來到那個為自己包紮傷口的男人出現的這段時間裏,自己會有多少次呼與吸間的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