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豫何等聰明,自然知道此行必然會徒生變故,是以在臨行之前便準備好了號炮。
外圍兵馬看到了白日炮響,立時便整裝前行,開始朝著大興皇宮發起攻勢。
城頭弓箭手倏然起身,雙方開始對控,宮牆內外都變得紛亂起來。
喊殺聲震天,伊謹注視著近乎瘋狂的宇文豫,先是很無奈的仰天歎息一聲,腦海中竟然生出了一陣憐憫,昔日自己被宇文相圍堵在府前之際,不就是這個瘋子幫襯著自己,硬生生的與那不可一世的二皇子撕破嘴臉,將自己從虎口救出的嗎?
雖然這麼做有他自己的打算,可是那畢竟是救命之恩。
眼下的情勢,已然不可能重歸於好,高處不勝寒,當兩個人同時來到了山頂的距離那塊一步之地的跳板上,就注定了隻能有一個人登上巔峰。
而另一個,要麼知難而退,要麼墜入深淵,除此之外,沒有第三個選項。
伊謹的眼睛竟然有些微紅,英雄尚且惺惺相惜,更何況那可是昔日的袍澤,想到了這裏,伊謹沉聲喝道:“不許傷害鄴王!”
“傳令,不可傷害鄴王!”
“不可傷害鄴王!”
一聲聲的傳報在混戰之中的人群邊上響起,宇文豫劈倒了一名廷尉軍士,抬眼惡狠狠的瞪著伊謹,聲嘶力竭的暴喝:“生死有命,本王不需要你的憐憫!”
“那不是憐憫!”伊謹不顧腳下和身邊宮牆之外而來的箭雨,以手相指,用篤定又有些破音的嗓音喊道,“你我,曾經是兄弟!”
宇文豫沒有再回話,而是手持寶劍一路披荊斬棘,朝著石階之上的伊謹殺來。
“既是兄弟,合該刎頸!”宇文豫這話很具有諷刺意味。
伊謹沒有說話,甚至沒有躲閃。
“休傷吾主!”黃甄見狀大驚,正要上前救應,卻被伊謹揮手製止。
見伊謹阻攔,黃甄不敢上前,隻能在外圍參戰,同時也是心驚肉跳的觀望著那邊的情況。
廷尉和衛尉聞訊趕到,避開了城內的戰團,開始向著門外由驍騎衛,神武營和鄴王府府兵組成的戰陣而去。
城外城內打成一片。
伊謹的心緒很低落,卻並沒有體現出來,依舊是一副冷麵的樣子,轉身離開了石階,向著一處院落之中走去。
“袍澤留步!”
宇文豫還在挖苦,伊謹卻是視若不見,依舊閑庭信步一般的向前走著,雖然看不見正麵,不過還是可以感應到,他並沒有害怕,反而像是另有所圖。
背後有弓箭壓陣,前方則是二倍之敵,宇文豫的部下實在是吃不消了。
諸葛棟和獨孤鳩都是文臣,哪裏參加過這種戰陣,是以在開打之初便抱頭鼠竄,這會兒更是誇張的趴在地上匍匐前進。
獨孤鳩就聰明一些,知道裝死躲避刀子,可是諸葛棟則宛如一隻大號的毛毛蟲,就在那地上艱難的趴著,好不容易躲過了幾雙軍靴,卻不想正前方還是多出了一個人影。
諸葛棟張大了嘴巴,抬頭一看,隻見眼前站立的正是那位建康王的親隨黃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