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請務必還我阿爹清白。”陌如雪再次屈膝向鍾離秋行禮。
人群走後，衙門瞬間清淨了。有金橘色的夕陽從衙門外微微斜著照入門口，好像一攤被人踩爛的橘子泥。
陌如雪一身素衣走進夕陽裏，顯得淒美而落寞，瘦弱的背影孤零零地消失，與斜陽若影一同融合。
陌姑娘，故作堅強的樣子，好可憐。
鍾離秋靠在椅子上，抬頭鬆鬆脖子，才來禿岩第一天，卻感覺像過了一年，漫長而乏味，乏味而煩人。當初信誓旦旦地說要造福禿岩人民的一腔熱情也被狂躁的人們吵得快沒了。
“如果我改變不了這裏的生活，但至少要把這一宗案件查清，這……算是對得起陌父了。”
“大人，你也覺得那位老師很可疑嗎？”三丘問。
“私底下就不要叫我大人了。怪生疏的。”鍾離秋揉了揉腦子，失落地望著章三丘。
“是，大人。”三丘恭恭敬敬地答到，鍾離秋無奈地搖了搖頭。
“如雪的老師，對於安葬陌父一事很著急。”離秋仔細回憶了一下，“且對解剖一事百般阻撓，說自己忙著，卻又清楚地知道陌父幾日不出門。”
“不，他死前我可沒有見過他，我一直在忙著別的事情，正好那幾天都沒有去見過他。”如雪的老師當時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說如雪姑娘告訴他的。”三丘略帶疑惑。
“可如雪姑娘的表情有些不對，她說話總是很篤定，而我問她，她是否告訴過老師自己阿爹七日未出門的事情時，她猶豫了很久，眼神也遊離，這很明顯是在說謊。”
“那老師就是此案的元凶？”三丘驚訝地問。
“現在雖然他疑點重重，但是卻沒有足夠的證據，而且族長也明顯袒護他。派人監視，一舉一動都要及時向我彙報。三丘，立刻安排此事！對了，派個懂禿岩語的人去！”鍾離秋像是突然醒悟似的，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懂禿岩語，三丘立刻去辦！”
如雪的老師回到家中苦惱地坐在凳子上喝茶，垂著桌子惱怒地說：“真是氣死我了！怎麼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摔了茶杯出氣之後，他好像又很懊悔。
這是門外響起來敲門聲。如雪的老師皺著眉頭去開門，來者一身素色寬袍，用布料圍脖蒙住了半張臉。一見到來者，如雪的老師氣勢立馬減弱了不少。
他像個卑微的弱者，給來人斟茶倒水，小心翼翼地問對方有何要事。
“你被人懷疑了？”對方用低沉的聲音問。
“新來的縣令大人直覺太犀利了！”如雪的老師坐一邊哀歎道。
“你要記得你關平的一家老小可在我們手裏。”對方平靜而冷漠地說道。
“是……是……我知道，請你們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哼。”寬袍男子冷冷地笑著，凜冽桀驁的眼神目空一切，沒有一句告別就走出門去了。
男子離開後，如雪的老師癱瘓在地上，他的手每一根指頭都伸不直，裏外都是繭皮，整個看像用樹枝做成的耙子。他把臉埋進這雙手中，痛哭流涕。
藏在屋頂上的官差早已將這一切收進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