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雲光(1 / 1)

‘天花亂墜’四個字一出口,非但蕭繹停下了逃竄的腳步,就連昭佩自己也愣住了,“呀!我怎麼說順了口了。。。什麼天花亂墜。。。是頭昏眼花才對。。。”

不過倒難怪昭佩,這四個字正是新近才傳開來的,平日說的多了,難免會錯口。隻是這裏頭也牽扯著一樁奇事。

原來武帝這兩年盡經曆些生離死別,忤逆不孝的事,尤其最愛的女兒和六弟一旦離去,身邊愈發連個能說話的親人都沒有了,於是常把京都同泰寺裏一個叫雲光的大和尚請到宮裏講經,還為他建了一座聽經閣,把這位雲光法師當成了摯友。

這件事本來也是小事,可奇就奇在這位雲光法師的神通之上。尋常和尚講經,無非妙語連珠,口燦蓮花,以佳詞妙句發人深省而取勝,可這位雲光,他不但是口燦蓮花,講經講到妙處時,整個聽經閣都有香花飄然而落,武帝自然以為驚奇,感歎了兩句佛法精妙可以為天花亂墜,從此這四個字便流傳開來,時人紛紛稱羨仰慕而已。

蕭繹見昭佩無趣地放下了那個木枕,自己也覺掃興,“哼,什麼天花亂墜,這種鬼把戲,也就是阿父老糊塗了才會信。”說著又有些高興起來,“無非就是命人隱匿在屋頂,把提前備下的香花撒下去罷了,雖說他是嘩眾取寵,卻也有些意趣,改天我也吩咐人弄一個,好好感受感受佛法。”

昭佩聞言果然失笑,“得了吧,我可不愛這種奇巧花樣兒,得糟蹋多少花啊。不過那雲光可發了財了,聽說同泰寺裏的佛祖金身,一年竟重塑了三回,就這樣他還在跟至尊要錢呢。”說著撇了撇嘴,“要不怎麼說這些人心術不正呢,好好的銅都拿去塑冷冰冰的泥胎,如今竟鬧得連銅錢都鑄不出,都用了多少年鐵錢了。”

蕭繹搖搖頭,坐到了昭佩身邊,“還不是那個朱異,成天盡弄些不成樣子的人在阿父身邊,也不知道勸諫勸諫,隻一昧的隨著阿父性子來。若是沈約範雲還活著,國事何至於此?”

昭佩被他捏著手玩兒,也不著惱,反而微笑起來,“他雖不算忠貞直言之士,卻是個十足的聰明人,你隻看沈約的下場就知道了。如今說起來容易,等你做了皇帝,肯定也不會喜歡忠言逆耳的臣子的。”

見蕭繹垂著頭不說話,就反過來撫了撫他的手,“其實他也算治世能臣了,如今朝廷裏頭成事的也就那麼幾個,文臣裏頭能挑大梁的,無非就是朱異和我的祖叔徐勉。上回叔父來信還抱怨太忙,說是軍務繁重,幾個月才能回家一次,結果家裏養的狗竟要當生人咬他,可真算是憂國忘家了。朱異權位更高,估計也會不比叔父好到哪裏去。”

蕭繹想起宮裏傳回的消息,也跟著笑起來,“聽說前段日子阿父總召他伴駕,天天要熬夜才批得完奏折。如今雲光得寵,他倒樂得清閑了。”

昭佩歎了一口氣,“你也知道朱異能代批奏章,是個手握大權的好棋子,那又何必為了一點舊事存怨呢?如今叔父也要讓他三分,至尊更是恩寵備至,咱們多少拉攏拉攏,說不準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場呢。”

說罷自己又忍不住失笑,“此人最是愛財,禮物倒是不難送,不過他連出宮的機會都少有,要那麼多錢也沒處用啊。”

蕭繹雖打從心裏討厭朱異,可聽昭佩說的很有道理,加上一件臨近的大事缺少助力,也隻好點頭,“我多送些貴重禮品就是了,人嘛,總是貪得無厭的,像徐尚書那樣隻談風月的,萬裏也挑不出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