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頌,你在幹嗎呢?”
輕輕的一句話,恍若雷霆之音!
和頌猛然回頭,看到了薛懷璧穿著單薄的衣裳站在那裏,她歪著頭,瞪著那雙永遠純淨的雙眼無辜地望著他。
和頌踉蹌了一下,站穩之後,他扶著額頭道:“你……你……我以為……你……”
薛懷璧的心一軟,好像全世界的善意接踵而來,她輕聲地問道:“你以為我被燒死了,所以才如此慌張,對嗎?”
和頌的心頭大石終於放下,一晚上大起大落,讓他不由得感謝蒼天與神明留住了眼前的人兒。
可俗話說,煮熟的鴨子嘴還是硬的,和頌並沒有承認自己的慌張,他微眯了雙眼,嘴欠地回道:“我是趕著過來給你收屍的,大過年的,我銀月盟要是死了個人,多晦氣啊,可不得趕緊把你丟出去嘛!”
這句話成功地把薛懷璧的笑容掐沒了,她雖知道事情的真相並不是和頌說的這樣的,但是他那張毫無遮攔的嘴,卻有著把人瞬間激怒的功能。
薛懷璧咬牙切齒地回道:“你放心,我福大命大,肯定死在你後……”話音未落,薛懷璧打了一個噴嚏。
在寒風中站了許久,等到危機已逝,薛懷璧才感覺到陣陣寒意襲來。
和頌也是身著單衣,並不能給她提供一襲溫暖,看著滿目的斷壁殘垣,還有一些火光未滅,索性把幹的木柴都聚到一起,生了一堆火取暖。
收拾木柴的時候,一枚鐵塊摔落了下來。和頌撿起一看,這哪兒是鐵塊,分明是引燃這場大火的箭。他皺了皺眉,把箭收入自己的衣兜裏。
火生好之後,再叫來一個奔跑的下人幫他們拿了幹淨的大衣過來。
一切妥當之後,和頌才緩緩地坐到火堆旁,看著一邊齜牙咧嘴地在烤火的薛懷璧問道:“今晚究竟怎麼回事?”
薛懷璧嘴巴一癟:“別提了……”
入夜,薛懷璧把自己洗刷幹淨之後,就舒舒服服地窩進被窩裏了。無奈剛有一些睡意,肚子裏就如同有人拿著刀子在攪動一般,疼痛一陣一陣的。
薛懷璧抖得像篩子,咬得牙根都疼了。剛開始還能忍一會兒,到後來疼痛越發劇烈,薛懷璧忍不住,終於鼓起了勇氣,下了床朝茅廁走去。
冬日的夜晚很冷,尤其在山上,簡直滴水成冰。薛懷璧沒辦法,以驚人的速度解決三急之後,哆哆嗦嗦地一路小跑回去。
夜色如墨,所以當一支帶著火星的箭從遠處射來之時,薛懷璧還以為自己看到了流星。可是,當她看到無數支箭朝怡然小居射過去的時候,就驚呆了。
怡然小居已經被射成了一隻火刺蝟,火勢以驚人的速度席卷著這個在寒風中孤立的小屋,甚至以火山蓬勃之勢燒了一旁的廚房、馬廄。
薛懷璧披著一件衣裳瑟瑟發抖,想起那日朝著自己駛來的馬車,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恨不得把自己隱匿於剛剛還腹誹不已的黑暗之中。
她隱匿於一堵牆之後,驚魂未定地看著前方。猶如一隻驚弓之鳥,因為擔心暗處的人發現自己還活著,上來補一刀,她拚命地咬住自己的手指,謹防自己鬧出動靜。
這一等,就等來了救火的人,沒多久和頌就來了。
她看見他渾身髒兮兮的,似乎是趟過了無數汙泥才走到這兒來的,她遠遠地喊了一聲“和頌”,卻見他跟失了魂似的往那堆廢墟走。
她追上兩步,又擔心暗處的人沒走,於是一路避避閃閃、磨磨蹭蹭,終於走到了裏屋。
聽她說完,和頌一個爆栗子敲了過來,但是他又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隻得一句耐人尋味的“你呀”,久久縈繞在半空。
不管怎麼說,隻要人活著就好啊!
薛懷璧摸著頭,委屈地看著他,死裏逃生還要被他打,這人心眼真小,嫉妒自己福大命大。
等到下人把衣服都送過來,和頌催促她離開的時候,薛懷璧好像想到了什麼,連忙跑到裏屋,去找自己的寶貝箱子。
那個小箱子巋然不動地立在那兒,大火把它燒得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就連箱子上的鎖都被大火融在了一起,打不開了。
薛懷璧伸手就去攬那個箱子,絲毫不理會上麵仍有火光。被燙了一下後,她忍住不叫出聲來,緊緊地把它攬進懷裏。
薛懷璧摟著箱子,懷裏抱著的是她在幾千個日日夜夜中,無論再貧窮也不會賣掉的東西。
“我來看看。”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和頌把這個箱子接了過去。
他思考了一番,把剛剛拾到的箭拿了出來,一點兒一點兒地在上麵滑動著。
薛懷璧眼中帶淚,屏住呼吸看他把那箱子打開,取出裏麵毫發無損的一對步搖和泥人。
和頌拿在手中細細看了一會兒,左邊的那支步搖上的鳳凰栩栩如生,在火中經曆了一次涅槃,它似乎比原來更光鮮亮麗了。而右邊那支,應該就是薛懷璧從李中忠那兒順過來的步搖了,它上麵是一條惟妙惟肖的龍。這支步搖跟另一支是一對,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