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被身後的一張椅子絆倒了,膝蓋磕在堅實的地磚上,頓時青紫了一大片。程雲灃聽到了響動,從書房走出來,見我齜牙咧嘴的捂著膝蓋,忙上前把我扶到床上。
“曉初,你想去哪兒?我幫你!”
我哭著推開他:“不需要!程雲灃!我真是受不了了!如果你想讓我死,你就直說好了,別拐彎抹角的!反正,我的人是你的,我不介意把命也給你!可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嗎?我不想讓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程雲灃一臉愕然:“曉初,你說什麼哪?”
我抹著眼淚:“剛才,明明是你自己說的,我沒有用處了,你會處理掉……”
程雲灃啞然失笑:“傻丫頭,我指的是,做菜的材料沒有用處了。”
我低下頭:“程雲灃,你別騙我了,我知道的,在香港的時候,你就想殺我的,不是麼?”
程雲灃沒否認:“曉初,對不起,因為那個時候我手下的調查結果還沒出來,我的確是做好了隨時取你性命的準備,我不能讓自己冒險。但現在不同了……”
我打斷他:“現在又有什麼不同?我被你關在這裏,沒有自由……”
“曉初,我沒有關著你,我會送你回家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利用了你,是我的錯,所以,我才更加要保證你的安全。”
我抓住他的衣襟:“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不用你來保護我,隻要,你讓我離開這間房子就好了!”
程雲灃滿懷深意的看著我的眼睛:“曉初,你不是喜歡我麼?為什麼不願意留下?”
我也盯著他:“我是喜歡你,你能娶我嗎?”沒等他回答,我又接著說:“程雲灃,如果,喜歡你是一種負擔,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我寧願,把這份愛放掉,就像它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程雲灃在我的額頭吻了一下:“曉初,我叫的快餐五分鍾之後就會送來。你想知道我講的電話是什麼內容嗎?我剛才一共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我的手下打來的,他向我報告了楊薇薇的行蹤,我順便讓他幫我訂餐,並且,我在廣州的這幾天,不用叫鍾點工來打掃衛生了。第二個電話是可凡打來的,他下午會從深圳坐飛機回J市,我告訴他,我在切菜的時候手指割傷了,他問我做菜的材料怎麼辦,我說,沒有用處了,我會處理。就這樣。”
程雲灃的話說完了,我卻沒了聲音,半晌才說話:“程雲灃,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他捏了捏我的臉頰:“沒有為什麼,就是想說出來罷了。快餐應該馬上就到了,我去門口看看。”
目送著他走出去,我簡直不敢相信,剛剛和我說話的人,真的是程雲灃嗎?按他的個性,他完全可以不用解釋的,可是……
我愣愣的坐了一會兒,隱約聽見門口有響動,沒過一分鍾,程雲灃端著一個托盤走到我跟前:“曉初,早餐來了。”
他把托盤放到床邊的櫃子上,遞給我一杯牛奶:“先喝這個吧,這是每天早上從內蒙古空運到廣州的新鮮牛奶,隻要我來這裏住,我的手下都會買來給我喝。”
我接過來抿了一口,味道既香濃又醇正,好像,真的和含有添加劑的普通盒裝牛奶不同。
我喝了個精光,程雲灃又遞過來一杯:“慢一點,我的這杯也給你。”我沒接,眼睛瞄向托盤裏的其它食物。
程雲灃看出了我的心思,把點心遞到我的嘴邊:“這是三明治,雖然好吃,但我很少吃它,我喜歡自己做一些家常菜。吃三明治,就沒有家的感覺了。”
我看了看三明治,個頭還挺大的,我張了半天的嘴,還是無從下口,程雲灃“撲哧”一聲笑了,我有點尷尬,索性把腦袋扭到一邊不吃了。
程雲灃掰了一塊兒給我:“來,曉初,吃吧。”
我嘟囔著:“我……我吃飽了……”
沒等我說完,程雲灃就把三明治塞到我的嘴裏:“等我手指上的傷口痊愈了,我親自做Feynman牌的三明治給你吃。”
我忽然想起程雲灃也沒吃早餐,便問他:“那……那你呢?”
“我?”
“你……吃什麼?”
“我還不餓,等會兒再吃。”
我順手從三明治上撕下來一點,也塞進程雲灃的嘴裏:“我自己一個人吃沒意思,你陪我吧。”
程雲灃又露出他溫暖的笑容:“好。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呀?”
程雲灃從托盤上拿起一盒藥:“這是抗生素的,飯後吃兩粒。雖然已經給你擦過藥膏了,可現在是夏天,我擔心……你那裏會發炎……”
我的臉又不合時宜的紅了,一想到他很強勢地給我塗抹藥膏的情景,我就無地自容,但和昨天比起來,我的心居然輕鬆了。是因為他喂我吃了早餐?還是因為他剛才說的那些向我作解釋的話?或者,二者都有吧。隻是,他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的溫柔了?如果,他一直都像昨天那樣的冷酷無情,我還可以強迫自己勇敢的忘掉他,而現在,我又開始舍不得他了……
我們兩個就這樣喂來喂去的吃光了早飯,之後,我小睡了一會兒,再睜眼時已經是下午了,說來也怪,大概是他的藥真的起了作用,身上的疼痛基本消退了,尤其是那個部位的,不管我是下床還是走路,都自如了許多。
在衛生間洗了澡,我去客廳找程雲灃。程雲灃蜷在沙發裏睡著了,電視機沒關,正在播放著綜藝節目。在沙發的下麵,是一條薄薄的珊瑚絨毯子,我想拾起來重新蓋在程雲灃的身上,當我靠近程雲灃的時候,我忽然發現,他此時此刻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小孩子,沒有任何的防備和心機,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摸他,在剛碰觸到他皮膚的一瞬間,我又退縮了,我……會不會吵醒他?那還是,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吧。
我蹲在沙發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的盯著他看,從頭發、眉毛、眼睛,到鼻子、耳朵、嘴巴,我在心裏跟著一遍一遍的描繪著他的輪廓。嗬嗬,莫曉初,你就要和他分別了,以後都不會再相見,所以趁現在,多看他幾眼吧。
不得不承認,他的唇真的很誘人,他的吻,亦是如此,總是很輕易的就能勾起在我內心深處潛藏的悸動。
他的額頭有些許的汗珠,眉頭淺鎖,他一定是夢到什麼人了。心中一個念頭閃過,他夢到的人,會不會就是……
我正想著,程雲灃的身子動了動,他的手握上我的手腕,我嚇了一跳,想要掙脫,但又怕自己一動,他就會醒來,我隻好繼續僵直的蹲在那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程雲灃發出了幾聲輕哼,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詞語:“曉初……曉初……”我的心一沉,慢慢的把手從他的掌中抽離,剛要轉身,程雲灃又夢囈般地說著:“曉初……曉初……別走……”
他說什麼?他是在叫我嗎?我錯愕的回頭,他的雙眼是緊閉的,表情很凝重,似乎,在夢裏經曆了一場什麼巨大的變故。
“曉初……別走……”這次,我聽的更加清楚了,心髒狂跳不止,程雲灃在夢裏念著的,到底是哪一個曉初?
一陣門鈴聲,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程雲灃也被吵醒了,他睜開眼睛看看表,自語著:“哦,已經下午兩點了……”程雲灃抬起頭,許是沒料到我會站在他的前麵,他有些意外:“曉初,你醒了怎麼不叫我呢?”
我欲言又止:“我……我……”我該怎麼回答他?要我實話實說麼?告訴他,我是因為想多看看他,所以才沒叫醒他的。
他沒覺察出我的情緒波動,起身去開門,是送餐的來了。
程雲灃把餐盤放在餐桌上,慵懶的打著嗬欠:“曉初,你先坐著等我,我去洗洗臉,該吃午飯了。”
我還是忍不住的脫口而出:“程雲灃,你……你……你睡覺的時候,叫的是曉初……”
他的背影明顯一僵,但很快的,他轉過頭微笑著說:“和我上過床的女人當中,可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叫曉初喔。傻丫頭,千萬別想多了,不然你會很累的,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