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各路各懷心思的來客,雲翡直接讓碧禾將院門關了。
碧禾知她閑吵鬧,對外隻交代她累了,想歇歇,總歸離開席還有些時辰。返身回到房中,見她鬢發發絲落下幾許,便道:“小姐頭發有些亂了,重新梳一下才好。”
雲翡攬鏡自照,估摸是那會兒三皇子為她戴簪子帶下來的,隨手揀了個小小玉梳篦籠上去,順手將插在發間的八寶如意簪取下。一件中品法器,想必防禦很不錯,當即也顧不得碧禾在跟前,直接滴血認主,又戴回發間。
到底身邊人多,隻等晚些時候試試這簪子的防禦威力。
碧禾將鏡子收起,為她倒茶。
雲翡看她忙碌,沒有絲毫手忙腳亂,事事妥帖,頗有些執事丫鬟的氣派。一麵啜茶一麵狀似無意的問起:“我見你頭發梳的很好,跟誰學的?”
碧禾隻是微頓,笑回道:“跟我娘學的。她以前在張姨娘身邊服侍,負責打理釵釧梳發上妝。”
“張姨娘?”聽碧禾的說法口氣,張姨娘必定是夏家的人,可她卻從未聽說什麼張姨娘。
外人都說夏淮與其夫人鶼鰈情深,但夏淮身邊也有個妾,或許算不上妾,畢竟隻是個客氣稱呼並沒擺酒唱戲,且一直在老夫人身邊服侍,有等於無。下人們皆稱呼其為秋姨娘,正是庶女夏歆莞的生母。
碧禾道:“張姨娘是長舒公子的生母,多年前便已病故了,小姐沒聽說過也正常,家裏很多人都不知道。”
這番話含義豐富。
首先便是對夏長舒的稱呼問題,夏長舒雖是庶子出生,但自從過繼到二房已是記做嫡出,幾房沒分家,姐妹們都一起排行,按理該稱呼夏長舒為大公子,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外人提起夏家大公子想到的都是夏長宇,對夏長舒的稱呼卻是“長舒公子”,亦或者“二房公子”,緊接三房幾個排序都是三四五,二公子竟是憑空沒有了。
再一個,姨娘雖是妾,可哪怕是沒正式名分的妾也不是什麼需要避諱的事,何況夏長舒如今身份,其生母怎麼會無人提起?顯然是夏家掌權者發過話,那麼張姨娘的亡故就值得玩味了。
她並非對內宅的勾心鬥角好奇,而是若猜測正確,可見二房與大房的爭鬥比表麵上更加嚴重。從碧禾說出此話可以斷定,碧禾的主子是夏長舒無疑,碧禾能坦誠這些便是一種交底和試探,問題在於她該不該接?
未等她思慮完,夏淮派了人來請。
“離宴席開始還早吧?”雲翡疑問。
“今日賓客眾多,許多人不曾見過小姐,老爺特來請小姐過去與各家見見。”
雲翡勾起諷刺:“哦?原本是應該的,今日好歹是我的及笄宴,哪能躲起來不見客呢?隻是你們家老爺如何對賓客介紹我?我聽著你們喊‘小姐’喊的十分順口,倒疑惑了,夏家那麼多位小姐,我是哪位?”
“這……”來人沒料到傳聞中的雲翡小姐果真伶牙俐齒,隻是何苦為難她一個下人。
雲翡哪裏想為難她,不過是惱怒夏淮。
早先說的明白,要認她就得堂堂正正開祠堂記族譜,她的生母乃是夏家原配嫡夫人雲氏!今日之所以來夏家,隻是一個交易,除了應諾出席這場宴席,別的可沒包括在內。若此刻乖順的出去,夏家對著各方來客一番介紹,等於正式和夏家綁在一起,先前的交易誰還會遵守?
“你去告訴你們老爺,我人來了夏家已是守諾,若還想要求別的……哼,也別把人當成傻子!及笄宴可不是辦幾桌酒席請一番賓客就算完事的,一應規矩禮儀繁瑣著呢,我也沒見夏家準備,倒也罷了,我又不是夏家正經小姐。隻一點,若要我出去會客,怎麼介紹我?我看不如把祠堂打開,在諸位賓客見證下仔細介紹清楚我的來曆出身,才不負今日這一番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