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寒露(2 / 3)

岩泊渡人的怨氣緩緩地平和過來,大大小小的矛盾和簍子終於沒被捅破。

“上次我跟在幾個當兵的後麵走,聽他們說什麼——長官自己可以搞女人而他們卻不行。原來他們長官是個慫貨……”

“那玩意兒不行,被槍打了。”

“看他們還敢不敢色膽包天。”

“就前幾天,鄰村秦寡婦來東街找村長,村長不在家卻陰差陽錯的撞上了天煞的那一夥人。”

“我也看到了。姓黃的還想上前去摸她呢,打她歪主意。”

“最後呢?”

“秦寡婦跑了。”

“然後呢?”明知故問。

“入了他的眼,估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慘了。”

“不敢公然的,他們也怕。”

“村長知不知道?羅國寶知不知道?其他人知不知道?”

“懸。”江定忠的吊腳樓。黃軍官獨自一人。門閉窗闔。

“秦寡婦這娘們。要不是這鬼殘疾,我早就……”一臉憤怒的他脫下褲子看著褲襠裏黑黢黢的東西縮成一坨,使勁了力氣但絲毫不起反應。他拿了把剪刀,又放下,想一剪刀徹底了卻這些事,卻又沒有勇氣。覺得長在上麵和不長在上麵是一樣的結果,純屬擺設。

“媽的巴子。”他開始罵娘。

朝自己的褲襠又看了幾眼,或許實在看不下去,吐了幾口惡心的口水後便拉上褲子出了門大步大步的朝岩泊渡河街上走去。

羅國寶和江定忠肩上扛著幾隻野兔、野雞和兩隻黃鼠狼剛好進山打獵回來。兩人正在河街和人閑聊時,碰上了迎麵而來的黃軍官。

“喲,打獵回來?讓我看看打回來什麼?”

“黃老總,上次還多謝你開恩沒有收我的槍,我這不心裏總盤算著給你打點什麼山珍野味回來,可今天實在沒遇到什麼好貨……”

“這不,就打了一隻母黃鼠狼,皮臭肉臭眼咕嚕。”

“每年莊稼地裏和雞窩最遭罪,特別是沒罩丸的黃鼠狼子,害人最厲害。到處偷腥作亂。”

“這下落在我們手裏,還不扒了它幾層皮!……”還沒說完,江定忠和羅國寶就在心裏暗暗吃驚,這些話怎麼講出來了。放水一樣,一滑流就出來了。再看看黃軍官的臉色,紅一塊青一塊,像憋了一肚子的火釋放不出來。

“對,我記起來了,家裏還有前些天打的獵物,我和定忠這就去拿。”說完便快步的走了。

他們知道再繼續僵持下去肯定多少會起不必要的麻煩。眼不見為淨。

夜幕還未降臨,日頭還遠遠的懸在空中。黃昏裏的河流映出一片暖人的光。周邊已是寂靜的可怕,山深聞鷓鴣,叫聲讓人心裏發寒發怵。

白天遊走在岩泊渡附近的痞子兵們遊手好閑之餘,也不忘和一些表麵親近他們的人聊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換取些稀奇的故事。

這天,黃軍官請岩泊渡一些頗有威望的族人一起喝酒。應酬。不想去卻不得不去。

“今兒讓大家來,主要是請大家喝酒,別的事沒得。”

“沒得事就好,就好。”除了一些人隨聲附和外,底下一片靜默。

“大家今天酒喝好,菜吃好。回去了,通知下去,遇到共匪一定要來報告。”

“偏僻之地哪來什麼共匪。都是一群山野小民。”

“話不能這麼講。上麵說了,共匪就喜歡藏在山野小民中間,渾水摸魚。”

“一定要上報。”

“一定上報,上報。”

“來,喝酒,喝酒,多喝酒,吃菜。”

……

夜晚的月亮很白很圓。掛在黑黢黢的山尖兒上,黑黢黢的山尖兒也被照亮;掛在山間的樹枝上,樹枝也被照亮;映在水麵上,水裏的遊魚也被照亮。岩泊渡像是一條漸行漸遠的小船,落滿清輝,閃爍著銀色的光。

黃軍官晚上喝了很多酒。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力不從心。盡管這樣,他依舊能不偏不倚的朝著隔壁村的秦寡婦家微弱的光走去。

他的內心不平衡。對村長江定忠和羅國寶更有意見。並非隻因為上次的“黃鼠狼事件”,確切的說他看得出來秦寡婦心裏裝著江定忠。盡管年齡有點懸殊。他覺得: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不能讓別人得,即便玉碎瓦碎。

“他江定忠憑什麼,秦寡婦又喜歡他什麼,那個男人,有什麼好?死了一個女人還有第二個女人喜歡他,還真走****運啊。我偏不……偏不讓他得逞,哼……我……我……黃某人的女人哪個都不能碰,媽的巴子,算個鳥,我滅了你!”

黃軍官跌跌撞撞總算靠著一路的酒話胡話支撐到了秦寡婦門外,隨手使勁推了推門。秦寡婦從裏屋聽到有人在外麵推門,慌慌張張的便從裏屋奔出來。

“這麼晚了,誰在外麵啊?”待去了門閂開了門,喝得醉醺醺的黃軍官扶著牆像一灘泥一樣癱坐在門檻邊。秦寡婦的心撲通撲通的亂跳。

她不知道這麼晚了,黃軍官來自己屋裏做甚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是在這麼一個大晚上。她朝外看了看,門外邊黑魆魆一片,遠近半個人影都看不到,便帶著一種無法言語的心情將黃軍官扶到了堂屋椅子上坐下。

黃軍官扭捏著靠在椅子上,仗著通紅的臉和醉眼,朦朧的瞅著眼前的秦寡婦。秦寡婦回到裏屋穿上衣服,扣緊了扣子後回到堂屋,給黃軍官倒了一杯茶。一下子屋子裏多了一個男人,秦寡婦有點不習慣,心忐忑不安。

“你江定忠,狗屁都不是——別仗著別人都把你拿村長看。。”

“總有一天——什麼都不是!不是。。”黃軍官迷糊中不時的說著胡話,不斷地罵著江定忠不是人,明裏暗裏的說,總有一天要弄死他。

秦寡婦不敢睡,將屋裏的燈都點起來了。屋子裏燈火通明。在岩泊渡的映襯下,照的遠處的河街撥亮兒撥亮兒,成了一座透明的街市。秦寡婦隻能靠著這種暗示或者明示來表明她的心情。坐在黃軍官側麵的她仔細的聽著黃軍官嘴裏冒出的每一句話。和江定忠羅國寶有關聯的話,她都牢牢的記了下來。她不知道接下來江定忠會有怎樣一番命運。她越來越無睡意,越想越矛盾。

過了下半夜,她將黃軍官扶到了自己的床上睡下,自己撿了條被褥去堂屋坐,獨自守著岩泊渡的天明。一夜沒睡的還有江定忠和羅國寶,兩家的燈也亮了一夜。

第二天大清早,黃軍官的幾個手下挨家挨戶的搜尋黃軍官的下落,最後在秦寡婦的床上找到了黃軍官,將迷糊的他抬了回去。

秦寡婦門前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人們議論紛紛,一下子炸開了鍋,都猜測著昨晚上黃軍官和秦寡婦到底怎麼了?他們之間又到底發生了什麼?一連幾天裏,秦寡婦從岩泊渡的河街人家門前路過時,總免不了異樣的眼光,看得她心裏直發毛。她不敢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