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哥回憶(2 / 2)

“記不清了,我隻記得咱們在文化路的酒吧賒了幾千塊酒錢,我就辭職了。”

“別提了,你賒的酒錢都是我給你墊上的,你辭職後,咱們聚少離多,你去過獅泉河找過我兩次,我來拉薩也找過你幾次,不過算起來,從2014年你辭職後到現在一年半,咱們一共也沒待幾天。”

“是啊,三哥,我平時沒事也不給你打電話,就是有時候微信群裏扯會兒蛋。”

“小帥,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三哥說到這裏,盒子再次發出“哢啦”聲響,我都懶得管它是多少次響了,因為這時候我的心思,全放在和三哥的談話上,三哥話裏有話,甚至,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三哥似乎是在,是在交待身後事了。

眼前的人,我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是三哥,他對我們一起經曆的往事了然於胸,甚至他身上流露出的氣質都和三哥完全一樣,但是,我在山洞裏,卻見過三哥的人皮。

或者說,易措湖畔的山洞裏,那個三哥的人皮,是假的?無從分辨,真亦假時假亦真。

接著盒子又“哢啦”一聲,我隨口問小胡:“小胡,那玩意兒響了多少聲了?”

小胡搖搖頭,表示不知,繼續悶頭抽煙。

我沒再管那盒子,盯著三哥說:“三哥,你想說什麼,什麼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三哥也看著我,緩緩說道:“小帥,人啊,要認命。”

我最反感這種悲觀主義宿命論,就問三哥:“三哥,有話直說。”

“幾個月前,我曾經做過一個夢,一個噩夢,卻非常真實,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法判斷當時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的。”

“什麼夢?”

“我夢到自己在山上走著,走了很久,來到一泓湖泊前,湖泊很小,宛如高原上的一滴淚,美得出塵。”

三哥的話,讓我想起易措湖。

“我在湖邊轉了幾圈,看到山邊有個山洞,就進了山洞,洞口很小,山洞狹長,裏麵很冷,我在山洞裏一直走,一直走,然後看到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三哥說的外國人,難道就是賈庫伯?

“那個外國人會說漢語,他看著我,像惡狼盯著羔羊,然後他一抬手,我感覺自己就失去了身體控製權,呆呆站著,想走卻走不了,想動卻動不了,我很害怕。”

“接著,那個外國人從一個角落裏拿出一套手術器械,從裏麵挑了一把手術刀,脫掉我的衣服,用手術刀在我背後的皮膚上,自上而下劃開口子,然後開始分離我的皮膚……”

“不知道過去多久,外國人說終於要完成了,然後把我背後的皮膚向兩邊扯,我就感覺,自己靈魂裏好像有種東西被抽了出去,再然後,我慢慢能動了,就看到牆上掛了很多人皮,其中最新鮮的那張人皮,正是我的,連腰上的痣都一樣,但是我看看自己,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我身上還有完整的皮膚,背後也沒有傷口,腰上的痣還在。”

“整個過程,怎麼說呢,有些難受,但是並沒有感覺到疼痛,就是覺得心裏麵很難受,不舒服,然後我就從夢裏醒來,醒了之後,我連忙查看自己的身體,發現身上的皮膚完整,背上也沒有受傷,但是,我腰上的痣卻沒有了。”

“我照照鏡子,感覺自己臉大了一些,稱了稱體重,竟然比睡覺前沉了接近十斤,第二天我沒敢去上班,請了一周的假,再去上班的時候,同事們都說我胖了,問我怎麼回事,我就說自己在家裏心情不好,每天暴飲暴食,才長胖了。”

“從那時候起,我發現自己竟然喝不了酒了,喝上一口,頓時感覺要死不活的,渾身疼、癢,就像被人剝了皮一樣,所以,我戒酒了。”

“小帥,你覺得我這個夢是怎麼回事,這段時間,我感覺自己的記憶越來越差,我能記起多年前上課老師提問我的問題,能想起小時候一起玩遊戲的夥伴,能想起你在改則咱們一起喝酒泡妞的歲月,但是,我想不起來昨天吃的什麼,想不起來早上見過什麼人,想不起來兩天前領導布置的任務。”

“換言之,我的短期記憶力,基本喪失了,我現在已經完全不記得那個盒子響了幾聲,而且,在天葬院裏,我感覺特別煩躁、心神不寧。”

三哥說到這裏,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是生理上的,而是一種心理上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