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方家垣的遊戲設定是什麼,二哥又是怎麼跟方家垣心理博弈的。至少在確認來人不是二哥時,我感到一絲絲失落:二哥沒有選我。
那種感覺一閃而逝。
我畢竟不是小女孩了。被方家垣戲耍無數次,屢次險些栽在他手裏,我知道他是個難纏的變態。即便是在我心裏無所不為的二哥,也不能輕易將他解決。
麵對方家垣的“遊戲”邀請,二哥必定是深思熟慮過的。
不管傅錚、何逢、蔣樂……如何挑撥我們之間的信任,我都不會在這件事上去懷疑他。
經過再多的深思熟慮、利弊權衡,他都不會放棄我。
我要冷靜,配合這個代替二哥出現的男人。
腳步聲愈近,男人終於近在咫尺。
我順勢對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
心頭微顫。
居然是曹瑞愷。
二哥為什麼要讓他來?
僅僅因為他是孟想至關重要的人?
可現在,這具身體,是由“方家垣”掌控啊。
我將曹瑞愷拽入這件事中,實屬走投無路。我並不希望他因此失去什麼……
眼下,他還是置身這個隨時會爆炸的舊倉庫了。
我隻能選擇相信他,相信溫有容。
“時間到了嗎?”我與他對視,平和地問。
蔣樂離開後,我便不知道時間了。
一個半小時的期限,可能將將要到,興許還長。
“還有三分鍾。”
曹瑞愷抬起手腕,瞥了眼皮質手表。
三分鍾。
一百八十秒。
或許我多看曹瑞愷幾眼就過去。
如果用來回憶我的一生,應該有許多關於溫有容的一切。他是生命中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無論是我花心思去欺瞞他,還是花力氣去愛他。
“你怎麼會過來?”
在我的注視下,他緩緩摘下了鴨舌帽。
尤為打眼的,莫過於他挑染的紫發。
比起印象中的寡淡,又鮮妍了幾分——他應該重新挑染過了。
短暫的三分鍾裏,我的心態,他的動作,全都變慢。
慢鏡頭一樣,他緩緩摘下帽子,露出照舊卻有什麼變化的臉龐。
眼耳口鼻都沒變,但他好像不是他了。
他咧嘴而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因為我想起來了。”
那個瞬間,他眼睛裏,仿佛有星河大海。
很美。
我滯住。
忽而,我想:那麼年幼時,有什麼美好的記憶呢?值得一個吊兒郎當、在生活裏麻木的青年,染上少年的星輝?
我竟然有點羨慕,他擁有過那段璀璨的記憶。
“方家垣,我來了。你出來見我。”曹瑞愷後退一步,衝四周的牆壁喊,“不要像小時候那樣,做膽小鬼。”
曹瑞愷擲地有聲,字字句句都回蕩在周遭。
他吼完,再次走到我麵前,單膝下跪,打量椅子。
“你先別動,這個椅子可能會牽動開關。”他說,“方家垣這種卑鄙小人,兩個倉庫都會炸。”
我著急,“那二哥親自去的城東?他會有危險嗎?”
方家垣這具身體,孟想隨時可能出來。曹瑞愷能坦坦蕩蕩來,必然有所把握。
但是二哥那邊……
假如方家垣發現被愚弄,一時惱怒,直接來個兩敗俱傷……
曹瑞愷突然輕笑,“林蒹葭,你現在自身難保,還是更關心溫有容的死活嗎?”
我猛地愣住,凝望他微動的發旋。
他又說:“林蒹葭,你這麼愛他,不怕他把你傷得體無完膚嗎?”
擰眉,我保持平靜,“曹瑞愷,你能來救我,我十分感激。但這不代表,你惡意中傷我的丈夫,我會原諒你。”
“我不需要你原諒。”他硬梆梆扔出句。
我保持沉默。
霎那間,氣氛陷入冰點。
“椅子沒問題。”曹瑞愷起身,彎腰平拍膝蓋上的灰塵,“走吧。”
我掙動手腕,翕動嘴唇,“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