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初分明是一時興起,想幫一幫這春紅樓麵前可憐兮兮站著的女人。接著是互惠互利的姻緣,他幫她從困境裏走出來,她幫他擋掉皇家的婚事。起先被拋棄的便是驚鴻,蕭琅若是對她還有愛,便不至於輕易拋棄她。他不過是助人為樂,何來橫刀奪愛?
時光總是容易清洗記憶,留下人們一廂情願的幻想。負心的是蕭琅,現在一副被辜負模樣的也是蕭琅,沈墨冷眼看著他,拳頭慢慢收緊。
“舊事提來也沒什麼意思。”蕭琅微微一笑,很是儒雅地端著茶杯道:“將軍以後能與驚鴻好好過日子也就是了,免她塵埃滿身,免她顛沛流離,也免她傷心低落,如此便足矣。”
驚鴻站在一邊,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沈墨嗤笑了一聲,頷首道:“蕭大人做不到的事情,沈某有一生的時間可以去完成。既然做不到,蕭大人也就不必多說,站著說話不腰疼,卻也是會酸倒牙的。”
氣氛有些尷尬,周圍站著的宮人都退得遠了些。蕭琅一時語塞,隻得輕哼一聲。
驚鴻伸手拉了拉沈墨的袖子:“回去吧。”
沈墨退後一步,掃了一眼驚鴻的臉,微微皺眉:“你怎麼了?”
“嗯?”驚鴻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臉:“沒怎麼啊?我怎麼了?”
臉色有些青白,看起來像是生病了。沈墨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將不好的情緒都暫時放在一邊:“你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驚鴻眨眨眼,搖頭。她才不會說肚子疼呢,這時候去如廁,怎麼都不太恰當。
沈墨有些不太放心,拉著她的手轉身往外走:“回去找大夫看看。”
聽起來像是不生她的氣了?驚鴻眼睛亮了亮,抓緊了沈墨的手跟著往外走。
“你…稍微慢些。”
快要跟不上沈墨的步子,驚鴻小聲喊了一聲。沈墨頓了頓,步子小了些,卻還是一聲不吭。
上了馬車,驚鴻小心翼翼看了沈墨一眼,開口道:“你還生氣麼?”
聽她這一句,沈墨就覺得心裏好受了不少,但還是板著臉道:“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
驚鴻抿唇,眼神黯淡了些。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兩人莫名其妙便走到現在的地步,她有些手足無措。不過已經習慣先服軟,驚鴻便笑道:“是我錯了。”
“錯什麼了?”沈墨挑眉,頗有些不依不饒的味道。
驚鴻努力想了想,道:“我不該打亂你們要抓霍亂的計劃,也不該與蕭琅坐在一起。”
兩個生氣的原因,總有一個能砸中吧?
但是她想錯了,沈墨的臉色沒好轉,哼了一聲便轉過頭去。
驚鴻為難了,她這麼匆忙追進宮,本來也沒有想好要說什麼,隻是這麼多天,到底是想他了而已。但是看起來,沈墨沒多想念她,到現在都不願與她多說什麼。
有些灰心,驚鴻也不想說話了。車廂裏安靜下來,她的肚子倒是越來越疼。
難不成是月信要來了?驚鴻咬唇,心裏有些擔心,萬一染了衣裙,那可就丟臉了。
沈墨瞟了驚鴻好幾眼,見她不肯再說話,忍不住歎了口氣。
剛剛蕭琅的話他有些是聽進去了的,比如他說比起他,他更了解驚鴻。他不夠了解吧?短短一年的時間,他與她不過是從陌路變得親近。至於她的過去,他不曾知曉。蕭琅說的有些話,他依舊無法反駁。
這種感覺很糟糕。
“沈墨…”疼得有些忍不住了,驚鴻伸手,可憐巴巴地拉著沈墨的衣袖:“我有些疼…”
顧不得丟臉不丟臉的問題了,驚鴻覺得這次月信來得太凶猛,身下已經有潮濕的感覺,隱隱有些腥味兒。肚子裏更是絞痛,疼得她冷汗涔涔。
沈墨回頭就看見驚鴻的臉色,越發地覺得不對。一摸她的手,冰涼透骨。
“到底是怎麼了?”沈墨皺眉,想伸手將她抱過來。馬車太顛簸,她整個人就像殘破的樹葉,搖搖晃晃,看得他心裏微緊。
“別…”驚鴻連忙攔住他,搖頭道:“我…我是來葵水了,你別動,髒。”
葵水?沈墨微微一愣,不解地道:“葵水有這樣厲害?你以前都不曾這樣痛過。”
驚鴻臉有些紅,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但是應該是…”
絞痛得更厲害,鬢發都被汗水打濕,沾在了臉上。驚鴻的模樣有些狼狽,忍不住就別開頭不想麵對沈墨。
“別動!”沈墨還是將她抱了過來,皺眉壓著她的身子,手撫上她的肚腹,用溫熱的掌心捂著她冰涼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