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小和尚修行不足,看不見瓜頭,眼裏隻有跪在蒲團上的大誠,從他緊張局促的語氣中可以感受到神棍阿宏出了大事。大誠嚇得雙腿發麻,咧著嘴衝出房間,左衝右撞像一頭憤怒的老公牛,將狹窄的木質紅色樓梯搞得晃晃悠悠的。在跑去老方丈房間的路上,大誠腦補出很多不好的結果,甚至做好與阿宏叔永遠分別的準備,因為他明白呂纂的記憶有多麼恐怖,即使本領強大的人也極有可能出事。在爬老方丈院外的台階時,大誠雙腿一軟摔在地上,灰頭土臉狼狽之極。
霞棲寺已經閉寺,稍微說得上話的和尚都聚集在老方丈的院子裏,大誠顧不得禮貌,憑著滿身蠻力推開和尚,直接闖入老方丈的房間。神棍阿宏麵色慘白,緊閉雙眼的仰麵躺在床上,胸口的衣服全都是血跡,老方丈坐在床邊號脈,雖是麵色平靜,但眉宇間凝結出的困惑足以衝擊大誠的心。既然還在號脈,證明神棍阿宏還沒有死,大誠噗通一聲跪在阿宏叔的麵前,既不敢大聲吵鬧,又控製不住雙手,急得滿頭大汗。老方丈結束號脈,讓大誠隨他去旁邊的房間說話。
落座後,大誠急忙詢問阿宏叔的情況,老方丈有些疲憊,正巧趕上方丈帶道清回來,便由一直陪在神棍阿宏身邊的道清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明白。
自從神棍阿宏以槌敲鼓開始,道清等和尚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半點差池。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當他們聽到越來越多的鼓聲後,心中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霞棲寺的鼓與槌本就是玄妙的存在,中間出現一些難以解釋的情況倒也正常。隻是當這種精神層麵的煩躁逐漸變成身體上的痛苦,便不得不引起大家的重視。和尚們責任心很重,不敢告知神棍阿宏,怕影響他分心,隻在私下裏對道清提起,道清趁著在外麵休息的當口將大家麵對的情況告訴給老方丈,老方丈並不知其中原因,隻讓他們盡力便可,切不可拿身體當兒戲。
剛開始的輪換休息都很正常,和尚們意誌堅定,並沒有選擇退出。後來隨著聽到的鼓聲越來越多,和尚們的身體出現很大的問題,以至於根本無法支撐他們完成在山門中的任務。無奈之下隻能將這些和尚送回房間休息,由其他和尚頂替,以此循環。
道清說道:“阿宏叔是個相當敏銳的人,盡管一直專注在敲鼓和藍色珠子的身上,卻還是第一時間發現周圍和尚的變化,同時他也是個很謹慎的人,即便不斷向我詢問,我又不敢告訴他實情,也沒有慌亂,而是繼續按照流程進行下去。”
大誠問道:“阿宏叔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呢?”
道清說,當和尚們的身體一個接一個出現問題時,神棍阿宏不可能獨善其身,即便做為當事人有可能與一般的和尚麵對不同的問題,卻也同樣麵對著身體和精神上的壓力,甚至可能更糟。這是道清一直擔心的,最終也得到了驗證,就在剛才,神棍阿宏毫無征兆的站起來,大聲說道:“聽啊,他在跟我說話,好冷的聲音!看啊,那紫色的漂滿屍體的水!”
就在道清等人滿臉驚訝的時候,神棍阿宏左手掌心裏的藍色珠子在沒有任何外力作用下忽然炸裂,變成一個個很小的碎片。神棍阿宏一口鮮血噴在鼓麵上,而後轟然倒地,不斷地抽搐。以槌敲鼓的儀式戛然而止,搞不清是成功還是失敗。幾個和尚跑去查看神棍阿宏的身體,道清找方丈拿主意,方丈相當冷靜,首先吩咐幾個人將零散的遊客從後門請出去,然後讓道清帶著鼓槌回到古樹前,將鼓槌、臥佛和石佛龕放回原處,並不斷的磕頭念經,直到方丈去接他。
道清照做,平日裏溫暖安靜的院子在這一刻顯得有幾分陰冷,他克忠職守,即便神棍阿宏被抬回來,也沒有令他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