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生前債本就是陰陽間複雜的存在,活人不通,陰人不語,跨越陰陽者又有諸多限製與猶豫。神棍阿宏不想再多說,反正人家尋求的結果是化險為夷,而不是理解門道。
是夜,神棍阿宏站在老九嫂子之前撿鳥的地方,晾衣繩還在,隻是早已沒了被子。神棍阿宏在地上點三支香,撒一把米,猶如觀世音持瓶露水一般,將幹淨清透的井水拈一些落在地上。
靜夜安沉,緲緲青煙自下而上,在幹燥的空氣中垂直向上,因一陣極弱微風撫動而有縈繞之勢。為了避免麻煩,猛涼漢和瓜頭在神棍阿宏的要求下留在大誠體內,夜色越來越深,猛涼漢等得不耐煩,盤腿坐下,一副按壓心中怒火的模樣。瓜頭透過大誠的身體看向外麵,做好隨時出手保護的準備。
“哼,你還真是個天生的奴才命,瞧你那生怕主人受傷的樣子,替你丟人。”猛涼漢揶揄道,瓜頭已經習慣了他的冷嘲熱諷,並沒有在言語上反駁。
過了一陣子,院子裏的兩條大狗忽然大聲叫起,又在幾秒鍾後轉成受到驚嚇的委屈聲音。這本是兩條輕易不叫的狗,能讓它們企圖引起主人注意的,眼下怕是隻有想要見到的陰魂了。果不其然,遠處的圍牆上出現一隻極為普通的小鳥,卻又有著極大的不同,因為其周身冒著藍色幽光,分明不是陽間物。
見過世麵的大誠沒有因此感到驚訝,反倒擔心兩條大狗的叫聲礙事,悄悄來到身旁,輕輕撫摸脊背予以安慰。兩條狗或許是嚇怕了,相當馴服的依偎在大誠身邊,默不作聲的一並看向遠處冒光的魂魄。神棍阿宏拿起一小把米,說道:“一粒米天驚,一粒米地濁;一粒米祭祖,一粒米養後;一粒米為誠,一粒米如橋。”
每說到一粒米三個字時,神棍阿宏就會向空中拋出一粒米,六粒米落地後,幽藍色的鳥撲閃著翅膀盤旋在空中。神棍阿宏抬眼觀看片刻,令其稍作等待,轉身回到屋中,對老九哥和老九嫂子說道:“我要出去一趟,也許等到明天才能回來,你們別擔心。”
被要求留在屋裏,不許向外偷看的老九哥和老九嫂子一頭霧水的問道:“你有辦法了?”
“隻能說是按部就班。”
神棍阿宏回到院子,招呼大誠隨他一並出去。幽藍色的鳥還在天上飛著,見神棍阿宏已有覺悟,便向遠處飛去。神棍阿宏和大誠打著手電筒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大誠好奇的問道:“您剛才念的一粒米,是什麼口訣啊?”
神棍阿宏說道:“米由地生,滋養萬靈,視作食物的代表。當我們需要與陰魂交流,而那陰魂又不懂得與人交流時,便可憑這《食米辭》與其建立關係,一旦成功便是現在的局麵。”
大誠自言自語道:“《食米辭》……什麼時候能學會這些就好了,還挺有意思的。”
神棍阿宏摸著胡子說道:“這些於你來說還太困難,需要曆練才行。”
大誠不解的問道:“聽起來都是大白話,比現在讀的書要簡單多了,好像挺容易就可以掌握啊。”
神棍阿宏說道:“口訣的確容易掌握,困難之處在於掌握口訣後要如何運用,比如現在,當你和天上的這隻鳥通過口訣建立起聯係後,你要如何進行下一步?萬一因它而丟掉性命,豈不是要冤死?”
說話間來到一處破廟,說是破廟,其實已經看不出半點廟宇的模樣,自從衰敗以來,這裏就成為堆放雜物的地方,大門傾倒後用廢棄的門板支撐,經過風吹日曬,門板也已經腐朽大半。幽藍色的鳥穿牆而入,大誠則是把門板挪開,激起大量塵土,就是捂著鼻子也得咳嗽不止。
破廟裏已經沒有囫圇個的雜物,都是些零散的破爛,在塵土與蛛絲下顯得格外髒。廟中沒有任何石像,也沒有石台,甚至連破布簾子都沒有,空空蕩蕩的完全看不出昔日模樣,要不是這裏曾經的確是廟宇,人們不敢拆改,且不礙事,否則早就夷為平地了。
幽藍色的鳥落在角落裏,旁邊還有一團黑色的東西。神棍阿宏一邊準備鞋前釘的本事,一邊說道:“既然都已經來了,就現身吧,我們都是可以見鬼的人,不必多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