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破廟內除了被塵土與蛛絲覆蓋的破爛外再無其它,實在難以將拜佛祈求之事與這裏的場麵聯係起來。當然這隻是普通人的觀點,那些善於相信自己雙眼的人向來無法體會其中玄妙。以前的大誠正是這樣的人,可是自從他開始讀書,自然有所成長。
廟宇的靈驗不以是否有佛像為準,也不以輝煌程度為依,隻要一方土地上的人原意延續信任,即使佛像倒下,即使斷了香火,也依然有存在的價值。在這周遭村莊中還有老一輩人心心念念著這座破廟,回想當初的鼎盛,就算如今破敗不堪,就算不會再踏入一步,隻要他們還感念,破廟就有存在的意義。
女子遊說冤鳥不成,又無心將其拋下,便停留在破廟中,每日虔誠祈求,早一天完成罪債。神棍阿宏暗暗思考,這女人雖然生前做出錯事,死後卻已悔悟,甘願接受懲罰,大可不必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至於那隻冤鳥,因為平白無故的折磨,心生怨恨,不願離開,倒也情有可原,便對女子說道:“飛鳥本是你命中懲罰的一環,落得個現在的結局的確可憐,然而命已注定,陰陽相隔無法通言,活人總要大過你們死去的,我會想辦法保住活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女子說道:“你是想不顧冤鳥的恨意,強行滅掉它?”
神棍阿宏說道:“飛鳥死得可憐,可是老九嫂子同樣是命中懲罰的一環,無過無錯,如今被噩夢折磨,兩個孫女高燒不退,她又該找誰說理去?”
女子似乎懂得這個無奈的道理,可還是替冤鳥問道:“你不是號稱要與我們溝通嗎?為什麼隻是說了過去的事,就要使出強硬的手段了呢?”
神棍阿宏說道:“實不相瞞,我認識一個人,他是橫亙在陰陽之間的一座城隍廟的師爺,已經將你們的事說的清清楚楚,雖然飛鳥因恨不願離去,但是除去這一點,其它都在命中進行,我等凡人無權插手。所以說的冷酷一些,你們受到的痛苦不應該和我說,也不應該轉嫁到活人身上,而是去往地府解決。可結果是飛鳥害人,我不得不出手。”
女子說道:“你都說是不能插手的事,若還是插手,就不怕遭報應嗎?”
神棍阿宏低聲說道:“我自有辦法,告辭!”
沒等女子反應過來,神棍阿宏已經向外走去,冤鳥氣憤難當,飛離女子的肩膀,盤旋在破廟中,身上幽藍色的光漸漸變得有些發綠。事到如今也不必遮掩,大誠喚出瓜頭,一並站在神棍阿宏的身旁,凶巴巴的抬頭看向冤鳥。神棍阿宏停在門口,說道:“知道你冤,可這都是命,你應該去向給你這命的人去問為什麼,而不是對無辜的活人撒氣,我明天還會來,到時再說吧。”
離開破廟,又馬不停蹄的進入五裏山,在啞巴的帶領下趁著夜色進入城隍廟。城隍大老爺剛審完一案,正是疲憊時,神棍阿宏不敢耽擱,直接說道:“能否請您幫我查查,李平姑一事中的飛鳥生怨,是否與命中懲罰有關。”
城隍大老爺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神棍阿宏說道:“倘若是,我便想辦法至少救出兩個孩子,倘若不是,我便要和那飛鳥過過招了。”
城隍大老爺命令小童取來冊子,小童快跑快回,抱著比他還要大的古老冊子,笨拙的放在桌案上。城隍大老爺翻看一番,說道:“飛鳥生怨不在命中懲罰,你大可按自己的方式處理。”
有了城隍爺的保證,神棍阿宏多出幾分底氣,跟隨啞巴回到五裏山上的居所休息片刻。由於之前猛涼漢發自肺腑的感歎往事,自從分開後啞巴一直琢磨這件事,甚至還請城隍大老爺幫忙調查,無奈城隍爺隻保一方土地,並非萬物萬能,也隻能作罷。啞巴想找猛涼漢再說說話,猛涼漢也有這心,無奈人多眼雜,隻能作罷。
第二天清晨,神棍阿宏和大誠下山去往老九哥家,又是一夜噩夢連連,老九嫂子憔悴的躺在床上,床頭的小米粥都已經涼了。神棍阿宏低聲說道:“事情已了解清楚,都是些可憐人和可憐畜牲,隻是這世上又怎麼可能十全十美,不偏不倚呢,有人幸福就有人遭殃,有人開心就有人痛苦,我隻是個看門道的,管不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