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哥是個酗酒的人,即便自斟自酌也能把自己灌醉,不過因為身板的原因,第二天清晨總能早早起床,從不耽誤幹活。這天清晨,他覺得身體不如過去輕盈,發沉無力,腦袋暈乎乎。回想夜裏見到的人影,仿佛是在夢中,特別不真實。
時間不早,總要開始幹活,老九哥來到魚塘,想起夜裏出現的水溝,便伸著脖子往遠處看去,可是自家的魚塘四四方方,橫平豎直,規整極了,哪裏橫亙出的水溝呢?他覺得那是夢,是自己喝多後的胡思亂想。可他再一轉頭,忽然發覺水裏不對勁,魚好像出問題了。
這可真是令老九哥慌張不已,經過一番查看,竟然有一部分魚得病了。昨天夜裏人影說過的話重新出現在腦海中,即使是晴空萬裏的大白天,也還令老九哥覺得不可思議與後怕。魚真的生病了,如果不想辦法,剩下的魚也會出事。老九哥不敢耽擱,立刻想辦法,他有二十多年的養魚經驗,操持起來並不會慌不擇路。
這一忙直到中午才停下,老九嫂子帶著飯菜來找他,見他愣神的模樣就知道出事了。老九哥把夜裏的事對媳婦說了一遍,老九嫂子看著水裏偶爾冒頭的魚,安慰說:“也許是神仙在給咱們提點,或者是家裏的哪位先人保佑咱們,不要多想,別讓魚死掉才是最重要的。”
夫妻二人又忙碌一下午,老九嫂子回家照顧雙胞胎孫女,留下老九哥一個人守在小房子裏。傍晚時,昨天晚上一起與他喝酒的朋友帶著豬頭肉、羊雜碎、火腿、炒果仁與白酒找了來,說是昨天晚上沒盡興,今天繼續。老九哥原本一個人坐在魚塘邊琢磨事,見有酒喝便忘卻煩惱,一醉方休。
從傍晚喝到夜裏,照例送走喝醉了的朋友,又同樣沿路返回,因為心裏裝著事,不免抬眼看向昨天出現人影的地方,這一看著實醒了酒,老九哥瞪大雙眼,緊緊盯著遠處的人影,大聲喊道:“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我家的魚生病了?”
人影不說話,老九哥大步流星的靠近,卻是又被水溝攔住。因為滿心困惑與煩躁,他顧不得鞋濕,這就要淌水過去一問究竟,不過就在他邁腿時,人影阻攔道:“老哥別衝動,夜裏天氣涼,弄濕衣褲可不好,容易生病。”
老九哥收回腿,問道:“快說,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一到夜裏就跑來我家魚塘,而且你又是怎麼知道魚病的事?”
人影溫和的笑了笑,說道:“看來老哥的魚的確生病了,也難怪,畢竟撒了那些東西。”
老九哥一愣,問道:“撒了什麼?你說有人給我家魚塘下藥了?”
人影晃動一番,說道:“那人太可恨,下的藥都是絕戶藥,一點餘地都不給你留,明天一早,更多的魚會生病,不出幾日就要死光了的。”
老九哥既震驚又氣憤,可他很快又質疑起來,問道:“你這人也挺可疑,要說是你在這裏使壞,我也相信。”
人影並沒有因為老九哥的懷疑而生氣,反倒笑嗬嗬的說道:“你有理由懷疑我,不過我也有理由為自己辯解,明天傍晚自然會有人來找你,你千萬別貪酒,那酒裏也有東西。至於剩下的事,就憑著自己的雙眼去看吧,你隻要記住,無論發現什麼都要忍住,不可揭短。”
人影起身緩緩遠去,老九哥沒有去追,而是想著人影說的這些話。夜裏睡得特別不踏實,好不容易守到天亮,出去查看魚塘,結果令人心寒,魚病不僅沒有被控製,反而更加嚴重。一整個上午,老九哥都在琢磨人影說過的話,不知會有什麼人來找他。中午,老九嫂子帶著飯菜而來,見老九哥身心疲憊,心疼不已,讓他今夜回家踏踏實實的睡。老九哥想著傍晚的事,並沒有決定回家。
勸走了媳婦,老九哥在提心吊膽中消磨到傍晚,一連兩天都來找他喝酒的朋友又一次出現,帶著誘人的酒菜和爽朗的笑容。老九哥警惕的看著自己這位朋友,莫非人影說的就是這個人?落座之後,老九哥擔心酒裏有東西,並不想喝,卻又擔心朋友的熱情,不知如何是好。閑聊幾句後,正在準備碗筷,擺放桌子時,老九哥多了個心眼,他悄悄觀察自己的這位朋友,發現朋友從口袋裏摸出一顆藥丸,直接生吞進肚子裏,動作之快電光火石,若不是有心留意,肯定難以察覺。
老九哥心涼半截,想不明白朋友為什麼要害他。不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趁著搬小桌的功夫假裝摔倒,從朋友口袋裏順手摸出一顆同樣的藥丸,趁對方不注意時吞進肚子裏。之後便是喝酒吃肉與聊天,沒有任何不同尋常,可是老九哥分明感受到對方的不耐煩,這才意識到是到了裝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