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的手心起了密密的汗，重重點下頭，安靜地等待著容岩的問話。
“現在，你跟著我往前走，你回到了五歲的時候，你站在病危的母親麵前，她正在和你作最後的告別。告訴我，她和你說了什麼？”容岩的聲音平緩而低沉，仿佛大提琴的低吟。
“她說，不要愛上任何人。”手術台上的人淡淡開口，穆樂樂心裏一驚，趕忙看向身後的蘇夜，對方成竹在胸的眼神讓她雙手發麻。
“然後呢？”容岩沉聲問，餘光瞥了瞥穆樂樂。
“她讓我發誓。”
——
“Richel，我要你發誓。”
小小的手緊緊握住潔白的床單，蘇墨揚起小臉，憂鬱的紫色眼眸裏盛滿淚水，他一字一句地說：“我發誓，不會愛上任何人。”
容岩繼續問：“你還記得穆樂樂嗎？”
有時候記憶消失了，但是潛意識卻還留存著，模糊的畫麵在蘇墨的腦海裏不斷閃現。
他的身體忍不住搖晃起來，容岩穩住他的身形，再一次問道：“你還記得穆樂樂嗎？”
蘇墨緩緩開口，聲音落在麵容慘白的穆樂樂耳裏，那聲音悠遠而沙啞，如同那****在她耳邊的低喃一樣好聽，他說——
“樂樂，是我愛的人。”
宛如黑夜裏的星辰，這句話將穆樂樂從深淵中拉了回來，她撲閃著睫毛，眼淚簌簌落下。
她笑中帶淚，欣喜地望著床上的人，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堅持沒有錯。
身後的蘇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手術室裏隻剩下他們三人。穆樂樂移到手術台前，聲音顫抖地問：“蘇墨，你會重新愛上穆樂樂嗎？”
手術台上的人更加劇烈地晃動，她揭開麵具，痛苦的神情讓她心裏一揪，慌忙問容岩：“他怎麼了？”
容岩穩住他，避免他摔下去：“如果記憶對一個人太重要或是太痛苦，當潛意識喚起這些記憶的時候他就會非常痛苦。”
正說著，溫熱的血從他的鼻子裏流出來，隨著他劇烈的晃動，心髒處的傷口也隨之裂開，白袍浸起了血。
穆樂樂尖叫著：“你快把他弄醒！”
容岩擋開她，一邊示意她不要亂叫，一邊對床上的人說：“好，現在慢慢睜開眼，深呼吸，很好，你已經回到現實了。”
蘇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被手術台上刺眼的燈光照得別開臉，嘴唇上粘著的腥味極濃的液體，他伸手一擦，白手套印上鮮豔的紅色，他猛然起身，怒喝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容岩趕緊扯開他的衣服，處理裂開的傷口，刺鼻的酒精味在手術室裏蔓延。蘇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覺得頭疼得快要裂開，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東西在腦子裏飄蕩，想要抓住，卻看不真切。
抬眼卻看見一張滿臉淚痕的臉，她烏黑的雙眼像是帶著魔力一般，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看進去，再看進去，想要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
他著魔般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眉，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讓他的手變得顫抖，穆樂樂扯開他的手套，雙手覆蓋在他蒼白的手背上，冰涼的觸覺，熟悉的味道，她幾乎不能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