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馬蹄聲急速而來,慕容寶翻身跪下,道:“恭喜父親!”
慕容清神色複雜的看向眼前人。身後旌旗飄揚,夕陽餘暉落在那個人臉上,無端鍍出一層金邊,帶出無限威儀。近距離看,慕容垂的確是老了,眉宇之間的意氣風發也掩不住眼角皺紋,但單看麵孔,卻是依舊英武不凡。輪廓間也能看出年輕之時的俊美不凡。
他略帶疲倦,示意身邊隨從將那隻被釘死的獵豹從樹上摘了下來。看得出這野獸之前也已經身中數箭,到了這一步,才被逼上絕路。
慕容垂漫不經心道:“未曾想到,就為這一隻孽畜,耽誤了好幾日,你是等急了才過來吧,鄴城諸事可平順?”
慕容寶起身道:“倒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隻是一些瑣碎事務,還是需要父親親自批複,不然就隻能放著了。另外……”他猶豫了一下,回頭又看了一眼慕容清,以眼神示意慕容清下拜行禮,順便叫人,慕容清卻故作不知,毫無反應。慕容寶隻得直說道:“兒子帶了妹妹過來與父親相認。”
慕容垂再度看了她一眼,其實也不用這一眼來確認,慕容清也知道,同慕容寶一樣,慕容垂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已經確認了她的身份。隻是不肯放下威儀罷了,就算年老,她所麵對的,依然是個驍勇的獵豹,慕容清心裏明白,麵對一個如猛獸一般驕傲的人,作為他的女兒,便不能像他跪地祈求。
那樣隻會被他看不起。
獵豹被隨從小心的抬了起來,慕容垂目光冰冷的將慕容清打量了一遍,慕容清亦是沉默與他對視,無畏無懼。
慕容垂將目光自她身上移開,不再看向任何人,隻下令道:“回營。”
三軍呼應,聲勢震天,浩浩蕩蕩的軍隊轉向,慕容寶不做聲的起身上馬,示意慕容清同他一起跟在慕容垂的身後。直到到了慕容垂設在獵場的大營附近,隨行的軍人紛紛停下來整頓。慕容垂回了自己的營帳,先讓慕容寶將帶過來的公文呈了進去,也沒說要召見的話,慕容寶便帶著慕容清,靜靜在營帳之外等待。
從黃昏日落時分一直等到月上柳梢頭,晉朝的軟布鞋雖然穿著舒服,但鞋底單薄。站久了,連腿腳帶腳腕都跟著痛,她忍不住便在原地活動了一下小腿。慕容寶看見了,沉默的站近了一些,讓她扶著自己的肩膀站著。多少也能輕鬆些。
體貼倒是有的,隻是基本上一直沉默,自從到了大營這邊,慕容寶似乎便一直不怎麼說話。原本挺活潑一個人,硬是被壓迫的沉默不語了。慕容垂的威勢真是不容小覷。
她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傳令官出來傳令,說是君候召見太子。慕容寶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道:“你就先等等吧,無論如何,我會說服父親見你的。”
還能說什麼呢?她也隻能同樣無聲的點了點頭。目送慕容寶走進那火把照耀下的營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