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是借口來給逝去的孩子祈福,住持說若是想給孩子求一盞長明燈,須得至親之人連續七天念經求佛,才能保佑孩子順利投胎、再世為人。
靜王一想這廟裏的空氣也好,不如便與袁真真在這裏盤桓幾日再走。
於是一連好幾日,靜王與袁真真便雙雙跪在佛祖跟前為那個莫須有的孩子念經祈福。
袁真真心有餘悸,趁著寺裏的僧人不在,偷偷地說道,“我們本來就沒什麼孩子,這樣欺騙佛祖,會不會不太好。”
靜王其實倒不相信什麼佛祖不佛祖的,他隻相信自己。佛祖若是真的會顯靈,他大概能早些遇到袁真真。
“普天下,我獨獨……不會騙你……”
袁真真耳朵一紅,忙又跪了回去,雙手合十,假裝閉上眼睛,一副不再理睬孔維的表情。
晨起念佛後,下午袁真真總要被靜王趕著去小憩片刻,說她是才小產過的人,應該要多休息。靜王便與住持一道下棋、品茶。
住持這一次再見到靜王,心裏很是寬慰,“靜王乃是心懷大善之人,以前心是死水,這一次再見,倒是檻外人了。”
靜王聽明白了住持的意思,雙手合十朝著住持一拜,“得之我幸。”可他也隻想僅此而已,這一次他已經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住持不知怎的落子的時候忽然說起了後山的虞美人坡,“那裏還有些臘梅,王爺不妨去幫我采摘些回來,裝扮裝扮我這幾間破廟?”
王爺沒想到住持雖已入了佛門,卻也深諳男女之事,想特意借此機會讓袁真真和他好好鬆口氣。畢竟這靜安寺裏是佛門重地,兩人行事都得規規矩矩的,未免憋悶得慌。
“多謝。”
袁真真才醒過來,靜王便丟給她一套黎青的衣裳,“換上,我們出去。”
“去哪裏?”袁真真有點懵,還以為這就要離開靜安寺了,可算算日子,也還沒到時間。
“寺裏憋得慌……出去轉轉……”
袁真真忽然雙眼放光。她到底不是才小產的婦人,哪裏就得整日裏念經、休息呢?所以這時候一聽到要出去轉轉可不是兩眼放光麼?
靜王揉了揉她的腦門,“走。”
袁真真換上黎青的衣裳後,由靜王給他梳了個男子的發髻。袁真真托著腮一直從鏡子裏看著孔維,那一眉一眼,都是她最熟悉也最深愛的模樣。
袁真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了摸鏡子裏的靜王,“嘿,好看……我就是眼光好啊……居然能看得上你這麼好看的男人。”
靜王不做聲,不知道袁真真是在誇他,還是在誇自己。他雖是頭一次給人梳頭發,但是要比袁真真的頭一次拿得出手。
兩人終於可以出門了,按照住持的意思,出了寺廟的後院門,一路下山便能到了。
袁真真手腳利索,下山毫不費勁,倒是靜王,身子本就不大爽利,長途跋涉難免有些累。
袁真真也不著急,兩人走走停停,不時地休息會兒,看看風景也不錯。
“你以前來過這裏?”袁真真坐在那兒給靜王揉揉腿。
靜王卻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把腿抽回來。袁真真哪裏肯呢?
“怎麼,跟我還不好意思麼?”
靜王推脫,“不是,你也累。”
袁真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沒事,我好著呢。我給你按按,你才走得動。這要是累倒了,還得我背你回去,吃不消。”
靜王一聽這話這才乖乖地由著袁真真給自己按摩雙腿,“多謝。”
袁真真衝著靜王瞪眼睛,“我倆還這麼見外?你以前來過這寺廟沒?”
靜王點頭。他來過不假,但一向不信佛、不拜天。以前他還是最得寵的皇子時,他便是隻相信自己,相信憑一己之力定可以創造出一個太平盛世來。可一朝落魄地被貶青州,他也還是隻相信自己。他是懷著一腔熱血要蕩清朝中汙垢,卻被有心人利用陷害自己。就這樣,難道他還會相信佛祖、相信老天爺嗎?所以他還是隻相信自己。
“怪不得我瞧著住持與你怪親近的。”
靜王笑笑沒說話。一個皇子與鄉野寺廟的住持親近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隻一個恍惚,他又想起了樓謙編好的冊子,心裏惴惴不安。以前他獨身一人的時候,隻擔心母後在京中的安危;可現在還有袁真真讓他掛心,他要是走了,袁真真又該怎麼辦呢?
靜王低下頭,不易察覺地強迫著自己換了副表情。難得出來一趟,他不能掃了袁真真的興致。
袁真真還在一絲不苟地給他按摩雙腿,兩人走走停停,得到了傍晚時分才到了住持所說的虞美人坡,果真還有些臘梅正開得旺,香味漫天。
袁真真倒是不怎麼喜歡花花草草,相比於種花,她更喜歡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