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岩覺得這幾日像是有誰在跟蹤自己似的,靜王和袁真真從廟裏回來有幾天了,他便又似往常一樣一早就出門去置辦食材。可他總覺得身後像是有誰在看著他一樣。
等到蘇岩回府的時候,一副見了鬼的表情自然引得黎青追問了幾句,“怎麼了?”
蘇岩知道事關靜王,不容小視,便細細說來。
“有人跟著你?你確定?”黎青並不擅長武功,遇到這種事也自然就念起陳平的好來了。好在陳平曾經訓練的一隊府兵也還留在這裏,蘇岩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黎青便又加強了府上的警戒,免得再出什麼亂子。
靜王看到府兵列隊巡邏心中奇怪,“怎麼了?”
“蘇岩說有人跟蹤他……多注意點,準沒錯。”黎青麵色凝重,“會不會跟袁姑娘的事有關係?”為了保住袁真真不進京城,靜王所選擇的方法還是太冒險了。
靜王沉默著搖搖頭。他心裏想到的卻是樓謙。畢竟自己並無爭儲之心,袁真真到現在也還是罪犯之後,對誰都構成不了威脅。
可樓謙現在卻是在引火燒身。他能把那本冊子編出來,定然也與那些讀書人、文人有來往,可隻要有來往,就會露出破綻來。更何況,那其中好些人,靜王也是知道的,都是些極端之人,在朝堂之上,可謂是上了黑名單的人,朝官無不談之而色變,現在樓謙與他們交往,自然是太危險了。
這些話靜王暫時沒跟黎青說過,他也隻有在入夜之後一人回了房才會把樓謙編的冊子細細地看上一遍。雖有極端之言,但的確都是逆耳忠言。可他了解父皇,父皇是聽不進去的。年輕的時候,父皇聽不進去他的意見革新朝政,現在老了,更是抱殘守缺,怎麼會革除利弊呢?所以這本冊子一旦外泄,怕是又要引起腥風血雨了。
靜王想了好久並沒有給樓謙回信,樓謙送來這本冊子後也沒再聯係過自己。靜王自己是沒想好要與樓謙說什麼。兒時一起念書的時候,兩人的確都有報複和擔當,想要為國建言獻策。可現在靜王已經寒了心了,所以不如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樓謙卻偏不,他憑一己之力把靜王送回了京城,現在又把朝政和天下的紛亂捧給他看,就是要讓他知道,所謂的太平盛世,也都是粉飾出來的而已。甚至樓謙還是想讓靜王愧疚,一個普通的讀書人尚且知道心懷國家,他靜王堂堂的皇七子,卻但於對朝政不聞不問。
袁真真是不會明白靜王如今的煩心事的,靜王也不想說給袁真真聽。於是他常常一個人枯坐著,躲著袁真真和黎青,要麼看水,要麼喂魚。
袁真真臉上沾著鍋灰從廚房裏出來了,手裏還端著一個小碗。府裏的人一看便知道她是要找王爺的,紛紛給她指路。
“快聞一聞香不香?”袁真真獻寶似的端著小碗送到了靜王跟前。
靜王一看到袁真真灰溜溜的臉就笑了,掏出手絹來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通,“也就你……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袁真真卻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唔,是嗎?”他們還在靜安寺的時候,那天他們去采過臘梅回屋後,發現連日的春雪使得袁真真的屋子漏了水,不便再居住。寺裏過年的時候還收留了好些流浪的熱,一時間也沒有再多的空屋子能騰出來了,便一橫心安排袁真真與靜王住在一處。想來他們雖無夫妻之名,但已有夫妻之實,也不算是逾矩。
靜王假裝咳嗽一聲,“哦……本王……很體諒你們……”
黎青那時候瞅著靜王假模假樣的表情不由得險些笑岔氣,隻覺得靜王怕是早在心裏哈哈大笑了。
袁真真倒是忸怩起來,畢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與孔維一道回屋還是會有些不好意思的。
靜王卻極其自然地挽過了她的手臂,“外麵天寒……回去休息……”
袁真真自己也留下了一枝臘梅,取來空花瓶加了水擺在案台上,自己坐在那兒背對著孔維托腮欣賞。其實她是有些不好意思對著孔維,便假裝看花。
靜王身子弱,加之出去了一個下午受了寒,便坐在火盆邊烤著火、看著書。
沒一會兒,寺裏的僧人送來了熱水,袁真真便一朝黎青的吩咐服侍靜王泡泡腳。
靜王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在府裏,這些活計都是陳平的,後來陳平走了,便由黎青接著來了,可他與袁真真住在一處,黎青也不便進來伺候,便交代給了袁真真聽。袁真真自然全都記下了。
袁真真的手一挨著靜王冰涼的腳就有些心有戚戚,溫柔地給靜王輕輕地搓著腳,全然不似常見的凶悍勁兒。
屋子裏隻有撩起的水波聲。
袁真真一直不抬頭看靜王一眼,但卻從水盆裏看清楚了孔維正盯著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