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聽到皇上與太後來了,也早早地回避了,獨獨留下黎青一人去招待皇上和太後。
皇上似乎不大信得過靜王府裏的宋大夫,有意要讓宮裏再派幾名太醫過來。
黎青一時間也不好說什麼,隻好趁著皇上不注意的時候寬慰了一下宋大夫。好在宋大夫也並不往心裏去。他很久之前就開始跟著靜王了,眼看著靜王從春風得意的時候變成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心裏憐惜靜王,這才跟著他從京城到青州、再從青州到京城,幾經輾轉,現在終於又回到了起點。這一次隻願靜王能少受些罪。
皇上一直不見蘇婉,“孔維的母親呢?”
黎青隻得恭敬回話,“夫人休息去了。”
“休息?”皇上焉能猜不到蘇婉的心思,可他偏偏不想讓她如願,“孔維受傷,她一個做母親的,該來陪著才是。”
黎青心裏歎口氣,但也隻能去請了夫人來。
皇上今日再見蘇婉,倒與此前在庵裏再見有些不一樣了。此前在庵中,蘇婉是素衣素服,不施粉黛;如今雖也還是沒有穿戴什麼華貴的衣裳,但是精神與在庵裏的時候不大一樣了。
蘇婉再見到太後與皇上自然要行禮,可等皇上來扶她起來的時候,她卻避開了,自己起身站在了一邊。
太後當初因為孔維還是頂疼愛蘇婉的,這時候也拉過她的手,想和她說說話,“你呀,住在孔維府裏也好,這孩子有時候認死理,你得勸勸他。”
“多謝太後。”
太後看著榻上還是昏迷不醒的孔維,心中著急,“哎,這孩子就是多災多難,也不知道這一次又是哪裏來的災禍。”
一說到孔維,蘇婉也忍不住淚水漣漣。
好容易宮裏太醫來看過了,與宋大夫的說法也一致,太後和皇上這才決定回宮。
蘇婉當然得送到府外,謙恭地低著頭,目送他們上了馬車。
皇上轉過身來看了一眼蘇婉,掀開馬車簾自己氣呼呼地進去了。隻是不知這一肚子的氣又是打哪兒來的。
李長善卻是看得分明,明白皇上遲早要再迎靜王的生母回宮,到那時,這京城怕是更要亂了。
太後才入宮便下了馬車,說有幾句話要和皇上說上一說。
“孔維遇襲,你可得放在心上,早日緝拿凶手。”
“這個是自然。”
太後看著他,“蘇婉的性子一貫如此……你若放不下對她的感情,想再迎她入宮,無論如何得顧及一下孔維的想法。”
皇上被太後說破心事,臉上有些掛不住。
太後自己歎口氣,“哀家也是對不起孔維,當年要是多為他爭取幾分,或許這孩子會少受點罪。”
皇上默不作聲,太後卻又提醒道,“你切不可再傷他的心了。”
皇上點頭,“兒臣知道了。”
袁真真終於熬到皇上和太後離開了,匆匆忙忙地就往靜王的寢室裏跑。
黎青還守在那兒,他剛勸走了夫人,沒想到袁真真卻又來了。
“怎麼還不睡?”
“我哪裏能睡得著呢?”袁真真摸了摸靜王的額頭,一臉愁容,她勸黎青去休息會兒,“先生,要不你去睡會兒,我在這兒守著他。”
黎青搖搖頭,“我還在等一個人。”
“等一個人?等誰?”
黎青望了望窗外,“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袁真真莫名其妙地看著黎青,但是兩人誰也不願意離開。所以一人坐在床前,一人坐在窗前。
後半夜了,窗戶突然吱嘎一聲響了。
黎青等的就是這個聲音,緊張地站起來。
袁真真因為心裏記掛著靜王,雖然打了會兒盹,但睡不踏實,一有動靜便也醒了過來。
“你來了。”黎青對著翻身入窗的人說道。
袁真真認出了來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打聲招呼。那人徑直上前,重重地跪在靜王的床前。
黎青卻是一把把他拖起來,“你給看看傷口。”
那人眉頭一皺,“宋大夫不在麼?”
黎青一副你怎麼這麼笨的表情,“你懂武功,看看可能從靜王的傷口看出什麼來。”
那人恍然大悟,忙拆下靜王的繃帶來仔細查看傷口。他什麼話也沒說便又給繃帶綁了回去。
“怎麼樣了?”
“傷口自下而上貫穿,但又不是普通人常見的出手方向和力道。這該是天波莊的手法。”
“天波莊?”黎青當然也知道天波莊,那個莊子養著各路江湖人士,自己莊裏也有訓練死士,可他們一向隻管江湖紛爭,從不插手朝廷一事,現在這樣是為了哪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