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上至味 六十七、寧古塔(1 / 2)

李長善傳了晚膳,皇上就在摘星閣裏用膳。蘇婉也隻能陪著。皇上吃著忽然說道,“如今這禦膳房做的菜肴倒是很像袁大千在的那時候了……”

蘇婉沒做聲。袁大千所做的菜肴倒不是不好,隻是她吃慣了蘇岩的手藝,也驕矜了些,想憑此宣示皇上的盛寵。後來出了那樣的事後,孔維性命堪憂,她也是自身難保,哪還有什麼心思去研究到底誰的手藝更佳呢?

“聽說你也傳過袁真真的點心?”

蘇婉的身子不易察覺地打了個顫,看來這摘星閣裏的一舉一動其實還是在皇上的監視之下。她不由得覺得惡心,皇上要把自己放在眼皮子底下,為的就是威懾孔維吧?她擔心孔維那一天的失態也被人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躊躇著說道,“我……在府上常常吃到她的點心,有點想念了,所以傳過一次。”

皇上點點頭,他並沒有嚐試過袁真真的手藝,以為與袁大千也差不離,“孔舒那小子也喜歡。喜歡便養在宮裏,想吃什麼,派人去傳便是,不必拘束,就像以前一樣。”

蘇婉聽這話,倒是不準備讓自己出宮的意思了,心中一凜,為自己和孔維擔憂。

“你可知今日集議為什麼起了爭執?”後宮雖不允許議論前朝之事,但鬧了那麼大的動靜出來,不知道也興許不太可能。

蘇婉打定主意不開口說話,後來見皇上一直看著自己便若無其事地說道,“皇上,多吃點。”

皇上等了半晌沒等到蘇婉的答案,歎了口氣,“你真的變了。”

蘇婉隻淡淡地說道,“是啊,以前我隻喜歡蘇岩的手藝,如今吃著這不知道誰做的菜肴,也覺得不錯。人,都是會變的。”

皇上欲言又止。夜深的時候,才背著手離開了摘星閣。

“李長善,你說蘇婉這樣,是變好了還是壞了?”

李長善不做聲,皇上如今違背祖製把蘇婉留在宮中其實也被不少禦史提出反對意見來了,隻是皇上慣會裝聾作啞,當自己不知道。

皇上知道這樣的事李長善這樣的老狐狸是不會正麵回答自己的,自己幹巴巴地笑一聲回了寢宮。以前的蘇婉因為孔維格外關心朝政的走向,可她卻也並非惠嬪、容妃那樣不能聊得來朝政的無知婦人,她對朝政甚至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可現在,她對此毫無興趣,甚至還有避嫌的意味。

靜王撐著身子很疲憊地走到了馬車邊,回到府中後,幾乎累得半句話也說不上來。

黎青很是擔憂,“怎麼了,拖到現在才回來?”

“集議上鬧得亂哄哄。”

黎青詫異,“怎麼了?”京城還隻是暗流洶湧,許多問題並沒有擺到台麵上來,怎麼就已經鬧上了?

“有人覺得該對寧古塔……改革一下了……”

“寧古塔?”黎青甚是納悶。寧古塔由來已久,設在邊境苦寒之地,看押苦役犯,其中不乏一些犯了死罪卻又有免死金牌的世家子弟,“好好兒的怎麼會說起這事了?”

靜王也搖搖頭,“不知緣由。”說起此事的是一名禦史。禦史大夫柳城熙每天都會照例派出一名禦史出席集議,記錄集議,可從未有禦史主動參與集議的先例。所以禦史的話一出,皆為震驚。

最先回過神的是宥王,“放肆,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他回京後不久,便也被皇上允許參加集議了。

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禦史倒是不卑不亢,“皇上有言在先,我朝絕不搞一言堂,集議本就是大家各抒己見,卑職為何沒有說話的份兒?”

宥王針鋒相對,“寧古塔古已有之,是我朝的祖製,你如今想要革新祖製,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嗎?”

“若是一味遵從古製,不革新進取,國將不國,那這難道不是大不敬之罪嗎?”

宸王和靜王互換了一個眼神沒有說話。宥王則被噎得半句話也說不上來。皇上則一直饒有興味地看著這名禦史。

可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吵開了。有人站在這名禦史這邊,以賀知為代表,竭力支持皇上改革本朝律法;可也有世家重臣,覺得祖製不可違,於是由此吵得天翻地覆。而一直保持沉默的便是宸王、宥王和靜王。

皇上被吵得頭大,各方都堅持己見,巴不得皇上早拿決斷。

皇上揉著太陽穴,歎口氣,“宸王,你的意思呢?”

宸王愣住了,下意識地看向靜王。這種事說到底得看父皇的意思,對上了父皇的意思,那便可以高枕無憂。

靜王注意到了宸王的目光,心思微動,輕輕地點點頭,同時拿茶杯蓋很刻意地壓了壓小茶碗,甚至發出了些微的響聲來。

宸王會意,“此舉可行,但是得先壓一壓。”他想起了樓謙與自己所說過的父皇有意廢除門閥製度,但其中牽涉到了世家固有的利益,著急不得,否則隻能適得其反。

世家說到底是妨礙了父皇的集權,可話卻得換個漂亮的說法。事情既是從寧古塔來的,便由寧古塔再說下去。好在樓謙因為他之前有意打通和寧古塔那邊的關係,也與他說起過寧古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