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府的早餐素來簡單,白粥就著點鹹菜。賀連風幾口就喝完了一碗白粥,碗往前一推,“我去了。”
“站住。”賀知這陣子才不那麼忙了,難得有空與他坐在一處吃早飯,“書念得怎麼樣了?”
賀連風低著頭,“還不就是那樣子。”
賀知看著他,“你得學會如何做人,知道嗎?”
賀連風背著賀知不易察覺地歎口氣。父親始終認為那一日他出手幫了袁真真是因為他是非不分,可他問過父親,他坦誠說自己並不了解袁真真,那他是從何得知袁真真就一定會是犯人呢?
宮裏那樁糊塗案子,一沒有物證,二沒有人證,甚至還是袁真真自己承認自己有罪,這麼奇怪的事情,父親辦了這麼多年案子,難道看不出蹊蹺?
賀連風不信父親看不出蹊蹺,所以連帶著對父親也有了幾分怨言。
學堂裏還是那副樣子,就跟他以前念書的時候一個樣。三五成群,對像賀連風這樣背景不算雄厚的異類總是適時地表達出排擠和鄙視。
賀連風是無所謂的,托著腮看著窗外。當年他的同窗諸如封為庭、於容這些人,早就開始走上仕途了。封為庭如今就跟在封老大人身後,手把手地教他。其實也是為了看住封為庭,免得他總是鬧事。於容念書的時候便是好學生,現在也已經頗有建樹了,常常要去外地辦差使。唯獨他,沒有謀得一官半職,反倒被父親又送來念書了。
老先生當年也教過賀連風,怎麼也想不到賀連風又被賀大人送進學堂裏來了。
“連風,連風?”老先生一連喊了兩遍,賀連風這才回過神來,“什麼?”
課室裏發出哄堂大笑,“哎哎,你看他,真是傻傻的。”
“就是,靜王爺怎麼樂意跟他玩的?”
“靜王爺聽說現在是個結巴,結巴跟傻子玩,也挺好。”
賀連風當時腦子一熱,操起自己桌子上的硯台就朝那個他至今叫不出名字的小屁孩腦門上丟去了。
課室裏發出一陣尖叫聲。
那小孩子被嚇得呆住了,頭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子,血水混著墨水從腦門上流下來。
“賀連風。”老先生的嗓門拔高了許多,賀連風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慌裏慌張地低下頭來。
老先生命人去請來了大夫,將受傷的學生領到書舍裏治療去了。至於賀連風則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被先生領著去訓話了。
已經是冬天了,雖然還沒有下雪,但已經涼意刺骨了。
賀連風被罰站在外頭,雙手拎著茶壺,一動也不許動。
“為什麼忽然打人?”老先生怒氣衝衝。他已經差人去通知賀大人了。這學堂裏的孩子非富即貴,怠慢了誰都不好,還是得賀大人自己解決問題才行。
賀連風卻一直不說話。
“上課走神的是你,是不是他嘲笑了你,你便發火了?”
賀連風還是不說話。
老先生氣得繞著賀連風轉圈子,“不說話你就留在這裏站著。”
學堂裏的夥計一路小跑去了大理寺,可誰知道到了大理寺卻是亂糟糟的,說是走了什麼逃犯。夥計一下子也嚇得忘了自己要來做什麼了,傻乎乎地跟著看熱鬧。這天子腳下的大理寺牢房裏竟然還能丟犯人?
賀知麵對不知何時出現在牢房之中的樓三姐,既憤怒又覺得不可思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知瞪大了眼睛盯著牢房的看守,“你們都給我說說清楚。”
看守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賀知嚐試著與樓三姐交流,可是三姐自己卻是前言不搭後語。賀知直覺樓三姐是被人下了什麼藥了,也沒敢耽誤。加之醉鳳樓正在被調查,賀知忙通知了京兆尹的人。
京兆尹正奇怪為什麼滿京城裏也找不著樓三姐,沒想到卻在大理寺的牢房裏發現了她。
靜王一直在關注著大理寺的動靜。京兆尹在調查醉鳳樓,移交給京兆尹也是常理。
隻是沒多久靜王便派出黎青去交涉了,說三姐既然被下了藥,希望能將她帶回府上治療。
賀知請來的大夫沒診治出來是什麼毛病,但京兆尹也看出來了這個樓三姐不大對勁,整件事情都太古怪了。
“這……”京兆尹還是有些猶豫。
黎青淡淡地嗬了一口氣,竟然已經能呼出水汽來了,看來冬天真的來了,“大人查出醉鳳樓的賬目問題了嗎?”
京兆尹搖搖頭,醉鳳樓幾大本賬簿就放在那兒,他每天差人從早查到晚,可卻是什麼問題也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