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說了,你要是醒了就自己出去,快點。”
小白戳了他之後就雙手環抱在胸前,黑亮亮的眼睛不斷打量著傅斯年,然後撇了撇嘴巴。
他和媽咪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傅斯年揉了揉額,麵上的神情不變,淡漠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臉上,“你媽咪呢?”
小白哼了一聲,“你管我媽咪,你醒了就走,別賴在我家好不好?”
女孩的神情裏麵和許如笙以往是如出一轍的厭惡。
傅斯年起身,耳朵一動就聽見一旁餐廳裏麵輕微的談話聲。
小白以為他起來是要走了,誰知道後者腳步一轉就朝著餐廳走過去!
傅斯年走得很快,小白跑著也沒有跟上他的步伐。
男人很快就走到了餐廳裏麵,果然,女人穿著白色的家居服就坐在餐桌上吃著早餐,聽到聲音便放下勺子看了過來,隻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似乎是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浪費。
傅斯年走過去直接就坐在了她身邊的位置上,修長的手指交叉著放在餐桌上麵,如同玉一般。
男人轉過臉,看著自顧自吃飯連餘光也不給他的女人,慵慵懶懶的笑著,問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許如笙慢吞吞地吞掉口中的粥,也不答他,轉身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女孩,溫柔地笑了笑。
“小白,別站在那裏,過來吃飯。”
小白點了點頭,跑過去踩在椅子上,然後拿起勺子慢悠悠地吃著飯。
女孩的目光在傅斯年和許如笙之間來回穿梭。
後者繼續吃飯,完全無視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那虎視眈眈的眼神。
吃完飯後她站起身來就準備出去,傅斯年卻也跟著站了起來,快她一步到她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許如笙笑了笑,兩隻手撐在餐桌上,抬眸好笑的看著他。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你問我?”
女人溫溫軟軟的嗓音在房間裏緩緩響起,帶著一絲微弱的笑意。
傅斯年擰眉,“我昨晚喝醉了,什麼也不記得了。”
“是不記得為什麼喝醉,還是喝醉了之後幹了些什麼?”
她淡淡的問道。
傅斯年淡淡的掀起眼皮,看著麵目慵懶的女人,緩緩開腔,“自然是後者。”
“哦。”
她低低應了一聲,然後就朝著外麵走去。
傅斯年自然跟了上去,小白看了一眼自己碗裏還剩了三分之二的粥,不動聲色地繼續埋頭喝粥。
外麵許如笙已經走到了沙發處,她剛想坐下手腕就被男人抓住了。
傅斯年稍微一用力,女人的身子就轉了過來,他低著身子,她整個人都像是困在了他的方圓裏。
她仍然聞得到他身上的酒氣……
他昨晚就這樣在她沙發上睡了一晚上,她今天還打算把沙發的套子都扔掉重新再換一個呢。
她擰眉,厭惡的表情毫不掩飾的露了出來,連眼睛都不正視他,隻是用手去推他的胸膛想要把他推開。
“傅斯年你鬆手!”
她一隻手被他攥在手掌之中,她這點力氣根本抵不過他。
傅斯年低低地笑,“你自己引狼入室,現在的都是你自找的。”
說完就換來女人狠狠地一撇。
“我引狼入室?”她嗤笑,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好,你下次就算是死在了外麵我也不會瞧你一眼。”
怪她心太軟?
那看來還是對他不夠狠。
傅斯年盯著她生動的眉眼,心髒超乎尋常的跳動,把她的手腕抓得更緊了些。
“那你倒是說說,我昨晚究竟怎麼你了?”
究竟怎麼她了?
許如笙一惱,一腳踩上男人的腳背,結果用力太過,自己的腳心倒是疼了起來。
她都忘了自己穿的是家裏麵的拖鞋,而不是高跟鞋了……
真疼。
她咬了咬牙,朝著傅斯年狠狠地道,“你鬆開我!不然我咬死你!”
傅斯年果然鬆開她,仍然低頭看著她的表情,“你敢對我下口?”
許如笙捏著自己被他攥得通紅的手腕,語氣低柔,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那裏麵的委屈的味道。
“一身酒味,咬你?做夢。”
她也不過隻是說說罷了。
許如笙氣呼呼地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然後抬眸瞪著他,“我剛才都讓小白告訴你了,你醒了就趕緊走,知道這裏不歡迎你還死待在這兒,你有病?”
傅斯年低笑,“你先告訴我我為什麼會在你家。”
她擰眉,“好,我告訴你!”
她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然後一手指著門口,頓了頓,才溫溫淡淡地說道。
“現在你知道了,給我出去。”
傅斯年看著她,半秒都沒有動作。
最後俯身把她困在懷裏,近距離看著她的臉,嗓音裏帶了一點疑惑。
“那你昨晚,是不是心疼我了?”
許如笙神經緊繃著,漂亮的眼睛裏怒火燃燒,她總是會被這個男人逼得失去自己所有的冷靜和理智!
緋色的薄唇緩緩勾起,許如笙擱在沙發上的手捏得咯咯作響,她看著近在咫尺也依舊沒什麼表情波動的男人,隻能低低嗤笑著。
“心疼?”他啞聲開口。
許如笙笑意更甚,看著傅斯年墨色的眼睛,眉眼彎彎,“我怎麼可能會心疼你呢。我會心疼街上的流浪漢,會心疼路邊的野貓野狗,或許連落葉被碾踩我都會心疼,但你,我不會。最多隻是怕你死了,怕你死在我麵前,我後半生偶爾想起來會害怕而已。”
她輕輕巧巧地開口,看著他的那雙眼睛也是坦然到了極致。
於是他知道,她是這樣說,也就是這樣想的。
傅斯年薄唇噙著笑意,修長的手指緩緩碰上她的臉頰,聲音低低啞啞,“是嗎?”
“是。”
男人重重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從她的身上離開,長身玉立地站在沙發前麵,身形落寞。
許如笙看著他靜默著離開,步伐依舊,出門的時候側臉染光,像是一圈又一圈的明亮漣漪。
忽然就有些疲倦,她垂眸,有些無力地揉了揉太陽穴。
Anna從廚房出來,瞧著她,“Amy,你手機剛才響了一下。”
她剛才出來,手機落在了餐廳,她收拾桌子的時候正好聽見了提示音。
許如笙抿了一下唇,然後嗯了一聲就把手機拿過來。
劃開屏幕,一條短信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寥寥幾字。
“我明天一定回來。”
她盯著這七個字足足十秒,然後也給他回了一條短信。
“嗯,我等你。”
要是陸深回來了,傅斯年看到,就不會再糾纏她了吧?
做人,有些時候要適度,這個道理她最是明白不過。
如果不是因為她當年不知道適可而止,又怎麼會有這麼深這麼久的苦難糾葛呢?
所以不能重蹈覆轍,自取滅亡這件事情,也不是誰都做得好的。
…………
美國紐約。
陸深看著老態龍鍾坐在自己對麵的老人,一張臉顯得格外的沉靜。
陸簡明將拐杖橫放在自己的腿上,身後有人正幫他輕輕捏著肩膀,他閉著眼睛,時不時地點點頭。
“爺爺。”
陸深終於忍不住這怪異的氣氛,然後開口打破了寧靜。
他已經在這裏停留太多的時間了,要不是陸老說自己身體出了問題騙他回來,他現在怎麼可能連行動都不自由?
陸簡明過了半秒才把眼睛睜開,朝後麵揮了揮手,後麵給他捏肩的專業人士便自動退到了一邊去。
陸老年紀雖大,可那雙眼睛卻是精明得很,一睜開便直直地看著陸深,眼神鋒利。
“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可我不許。”
陸簡明聲音冷冷的,然後端起自己麵前茶幾上的茶杯,放在嘴邊慢慢地吹著,眼睛裏閃過一絲精明的光。
壓著嗓子咳嗽了一聲,陸簡明看著對麵那個已經不再年少的孩子,心底一時間翻湧起無數情緒,到最後都化作歎息。
但他又哪裏會輕易退讓?
陸簡明眯起眼睛,然後才不急不緩地開口說道。
“阿深,爺爺的意思你是知道的,你聽話,就別讓爺爺生氣了?”
他也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
兒子女兒也早就離開了,他現如今也就隻有這一個孫子。
他把他當成寶貝一樣的疼著,可他卻偏不願意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身邊!
有時候想起這些,他隻覺得自己心髒病都要犯了……
陸深皺起眉頭,眼底是一派淡淡的疏離感。
他雙手隨意地搭在自己重疊的雙腿之上,整個人顯得慵懶卻又讓人覺得壓抑,“爺爺,那我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他對許如笙的心意也從來沒有瞞過誰,除了女主自己,旁人幾乎都知道。
而現在,那個曾一直蒙在鼓裏的女人,也理所應當地知道了他的心思。
那他也就沒有半點可以避諱的了。
陸簡明心頭一股火立馬就冒了出來,老人拿起拐杖就在茶幾上拍了一下,上麵的東西隨之一跳,而對麵的男人卻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陸老隻覺得自己心頭有一股無名火越來越旺地在燃燒著,即使是捏著拐杖敲打了好幾下也不能消氣。
“你什麼意思?”陸老怒極反笑,棕紅色的拐杖就這麼指著陸深的臉,隻差幾厘米就要戳到男人的鼻尖上了,“你什麼身份,她什麼身份?你要和她在一起,除非你滾出我這個家門!”
“但是阿深,你真的要因為一個女人,拋棄你的爺爺,拋棄你的家?”
陸簡明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眼睛鼓得圓圓的,一時間看起來都蒼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