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愛情和親情,孰輕孰重(3 / 3)

陸深一張薄唇緊緊抿著,心髒似乎被無數的線條反複纏繞,讓他的心髒密不透風,也不透氣,難受得緊。

雙手緊握,陸深目光落在自己麵前的拐杖上麵,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這才低低開口,“爺爺,你非要把事情弄得這麼嚴重?”

“我對她什麼感情你不是不清楚,你何必這樣為難我?”

陸深垂眸,眸底的眼色晦暗不明,他低笑,“你這麼大的年紀,還玩讓人在愛情和親情之間二選一的把戲?”

從古至今這種選擇是最讓人頭疼為難,也是最不明智的。

提出這個要求的人,為難的,隻是做選擇的那個人。

愛情和親情,誰輕誰重,難以區分。

他也是這樣。

陸簡明嗤笑一聲,“你對她感情再深那又如何,她可不喜歡你!阿深,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我什麼都看得出來……你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否則到最後,受傷的隻有你自己!”

他可以為了那個女人殺人見血,那個女人了,除了幫他頂個罪名,還能做什麼?

陸深一張臉已經冷到了極致,他嘴角噙著笑,自己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他低聲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姓陸!那這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陸簡明站起身來,怒氣攻心,說完這話就開始不斷咳嗽起來。

一旁的傭人趕緊上前來幫他舒氣拍背,有的去拿藥拿水,一時間客廳裏忙得不亦樂乎。

陸深就站在對麵,看著那個老人虛弱的躺在沙發上,眉目之間陰晴不定。

晚上的時候陸深主動到陸簡明的房間裏去,他進去的時候陸老正在吃藥,看見他進來,陸老隻是淡淡的一瞥,吃完藥就揮揮手讓人下去了。

傭人經過陸深的時候禮貌地彎了下腰,然後就端著藥盤出去了。

陸深看著已經關上的房門,這才踱著步子走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陸簡明。

一個人躺在床上,一個人站在一旁,自然就形成了居高臨下的感覺。

陸深垂眸看著一臉憔悴的老人,心也軟了幾分,坐在床沿上,陸深伸手握住陸老的手,低聲歎了一口氣,緩緩開口說道。

“爺爺,我剛訂了機票,你別攔我。”

他這話已經是帶了一點示弱和妥協的語氣。

現如今,他也不能硬碰硬,隻能打一下親情牌了。

陸簡明緊緊閉著眼睛,抿著唇沒有說話。

陸深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然後看著陸老的臉,繼續開口,“我這輩子沒求過你的什麼,也從來都是唯你是從,但這一次,就讓我自己做主好不好?若是我再不去到她的身邊,她萬一被別人搶走了,那我怎麼辦?”

他怎麼能沒有她?

他不能沒有她!

陸簡明睜開眼,卻隻是把目光落在前方,不急不緩地開口。

“能輕易被人收服的女人,那也配不上你。”

陸深勾唇,“她和別人不一樣。她比別人更沒有安全感,她需要安全感,如果我不在,若是旁人願意給她,她也會接受的。”

給她安全感的人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人。

她現在需要的,不過也隻是一個依靠而已。

而這個若有若無的依靠,是他此生能夠抓住她的唯一稻草……

她的畫展在第二天成功舉行。

許如笙一大早的時候就被Lucy和thyme兩個人拖著化妝,她們給她穿上最搖曳生姿的長裙,在她臉上塗塗抹抹,到最後的時候,她都有些認不出鏡子裏麵的自己。

可那又分明就是她自己。

Lucy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低的笑著,“Amy,你想想,你都多久沒有這樣打扮了?”

她一直都是素顏或者淡妝,一旦濃妝豔抹打扮起來,那叫一個奪人炫目。

許如笙勾唇笑笑,望著鏡子裏麵美豔逼人的那個女人,眼底閃過一絲未知的流光,“我不習慣這樣。”

把自己藏在粉麵之下,她隻會越來越不了解自己。

Lucy不以為然,把她從軟椅上拉了起來,然後轉了一個圈,笑著開口。

“你啊,就是不願意把自己最美的一麵表露出來。”Lucy說完,又問站在一邊的thyme,“thyme你說是不是?”

Thyme有些出神,被叫到名字的時候才回過神來,有些迷茫的‘啊’了一聲,然後才反應過來開口,“哦,都挺好的。”

淡妝濃抹,各有千秋。

傅斯年在她離家之後安然如山地在自己家裏喝著酒,高腳杯裏搖晃著晶紅色的液體,那麼漂亮,看起來像是血液一般,有著致命的誘惑。

他喝醉了,醒來的時候發現躺在自己身邊的手機一直在響。

點開,是一張照片。

男人的側臉照的不是很清楚,女人的那張臉卻是高清,即使畫著濃妝,他卻還是一眼就辨認了出來。

足足看了好幾秒,等到屏幕暗了下去,傅斯年將手機扔在一旁,繼續躺在沙發上睡了下去。

…………

Thyme和Lucy比她更適合這種場合,所以雖然她是這場畫展的主角,可最出風頭的人卻不會是她。

陪著Lucy見人的時候難免會喝酒,她從人群裏出來的時候隻覺得自己腦袋都是暈乎乎的,轉了很多圈喝了很多酒,她都覺得自己有些神誌不清了。

還沒走到休息區的時候就撞到了一個人,準確來說,是一個男人。

抬起頭來的時候她張口就說了句“對不起”,後者卻連忙擺手,然後扶著她的肩膀,“Amy小姐,我們見過,你忘了嗎?”

她頭腦這才清醒了一點,身後是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的來客,她揉了揉額,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高大男人,努力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搜索他的影像。

過了很久才想起來,好像是真的見過他,是在一次慈善晚會的時候,他在她旁邊。

“是你?”

她恍然地笑笑,然後點了點,“我記起來了,我們見過的。”

男人裂開嘴笑,手早已從她的肩膀上拿了開來垂在身側,他看著自己麵前的女人,眼底閃過一絲正常男人都會有的讚歎目光,然後笑著開口。

“Amy小姐今晚似乎不一樣。”

“是嗎?”

她笑笑,也隻是淡淡的隨意地反問。

男人點點頭,煞有其事地開口,“你很美。”

“謝謝。”

外國人對於誇獎從來不吝開口,漂亮就是漂亮,他們自然而然就會說出來,沒什麼別的意思。

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兩人一起到了休息區,許如笙看著那邊燈光瀲灩的場麵,不自覺勾起唇角。

“Amy小姐不去應付一下那些人?”

男人眸眼如星辰一般,靜靜的睨著她。

許如笙輕輕地捏了一下手指,側過臉來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低低笑了一下。

“懶得。”

那些人是來買畫的,又不是來買她的。

這些場合,有Lucy和thyme足夠了,一般情況下她隻要見幾個重要的人就可以了。

男人瞥了她一眼,沒有開口。

許如笙過了幾秒發現他沒有說話,於是轉身看著他,精致的臉上緩緩浮現一抹笑意,淡淡的不易察覺。

“我記得你上次是想讓我幫你和你的妻子畫一幅油畫?這段時間太忙我忘記了,今天過後我應該沒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你們畫一幅的。”

她還記得上次這個男人說她妻子很喜歡她的畫,她何故不成全?

男人盯著她看了幾秒,一雙眼睛開始變得深邃,暗藏旁人看不懂的神色,眉宇之間暗黑一片,如被烏雲籠罩了一般。

“不用了。”

半晌之後,她聽見身邊的人這樣說道。

“嗯?”

然後是男人低低地壓抑的笑,嗓音裏帶著一股平常人難以體會到的沉痛。

“我妻子……三天前車禍去世了。”

許如笙驚訝地看著他,甚至看見了男人眼眶裏麵瞬間湧出來的一滴淚水,緩緩下落,啪嗒一聲落在可以照出人來的地板上。

“對不起。”

她不是故意提起這件事來惹人傷心的。

男人卻立刻擺了擺手,“不關你的事,我事先也沒有告訴你。我今天來隻是想買一副畫,在我妻子火化的那一天隨她一起去,她這麼喜歡的東西,活著的時候我沒能送給她,她死了,我無論如何都要給她一副的。”

“買你的畫,是為了燒毀,這樣告訴你是不是不禮貌?”

男人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尾音微微揚起,然後別過臉去。

許如笙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尷尬地笑,“你也是太愛你的妻子了,我的畫如果能讓你減少一點喪妻之痛,也是它的榮幸。”

“Amy小姐真是善解人意。”

男人啞著嗓音誇獎。

許如笙謙虛性的點了點頭,“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先過去了。”

Lucy在招手讓她過去。

男人頷首,也不作挽留,自己抬腳朝著畫展的方向走去。

許如笙回到酒會的時候Lucy已經有點醉了,雙頰緋紅,但腦子還是清醒的,隻是身上的酒香甚濃。

她身旁站著一位一米八幾的男人,穿著整潔的西裝,容顏也是不凡,一看就知道是男人之中的極品。

是Lucy口中的那個叔叔。

“你好,我是Jason。”

男人微笑著朝她伸出手,一派紳士風度,她也隻好伸手回握。

“你好,Amy。”

男人目光從Lucy身上收回來,淡淡的落在她的臉上,許如笙隻覺得自己渾身都不太舒服。

這世界上總是有那樣的男人,他不動聲色,就可以讓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