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將手機塞到枕頭底下的動作,他俊雅卻稍顯疲憊的眼角閃過一抹幽光,濃眉挑了挑,隻是一頓,便繼續落鎖的動作。
關回房門之後,他高大的身子慢慢走向我,到了床頭前,緩緩的蹲下去,眉目的高度幾乎與我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手機放下枕頭下麵有輻射,對腦袋不好的。”他沙啞的聲音帶著一抹寧和,一麵說著,一麵伸出手將枕頭下的手機拿了出來。
他將手機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裏,這才轉過頭來,緩緩的看著我。
“餓不餓?”他溫柔的注視我,憐愛的目光從我的額頭一直移到了下頜,輕聲問道。
在他柔的如水般的關懷下,我心裏緊繃的那道防線消失不見,內心閃過動容,麵上平靜而略帶憂傷的看著他,輕聲回道:“胃裏沒什麼感覺,不餓。”
“不餓也要吃一點,你睡了這麼久,隻靠著葡萄糖可不行。”他的大手伸過來,粗糲的大拇指指腹在我的額頭上緩緩摩挲著,如同撫愛著一件珍惜的寶物。
“你身體這麼虛弱,要好好調養。我讓容媽做了一碗粥,一會兒拿進來,喂給你喝。”
“恩。”我輕輕應下了、
"乖,我去換衣服,"他搔了搔我的發絲,微笑道。
換好衣服,容媽從房間外將粥遞了進來,顧睿淵將臥房中的大燈關掉,掌了床頭的兩盞鵝黃的柔和台燈,坐在一旁,喂我喝粥。
他的動作輕柔小心,時不時的用紙巾擦掉抹在唇邊的粥漬,潮水連綿的目光唇邊穿梭打量著,直到看著我將一整碗粥喝掉之後,放舒了口氣。
顧睿淵輕輕的從身後抱住我,腦袋抵在我的頭側,靜靜的,默默的抱了好一會兒。
“桃花,你死了,我也活不長。”
他的聲音裏,有著我從未聽過的濕意,與瑟瑟的……顫抖。
他那般淩厲如風的一個人,怎會有如潮如水如月的柔委,那般高大如山如天如地的懷抱,怎會因恐懼而顫顫發抖?
我沒想象過。
可當我親身經曆這樣在人前,在私底下,在我麵前都從未曝光過的顧睿淵時,我幾乎被感同身受,想要轉過去,在他的懷裏與他一同嚎啕大哭一場了。
可是現在的我們,還不能這樣做。
在未抓到敵人麵前,讓自己軟弱哭泣,是大忌。
而我所能做的,便是強行壓住淚意,慢慢的摸索到他放在我腰間的雙手。
十指緊握,彼此的掌心傳遞著的,是比平日的甜蜜溫馨更多一層的,相應的互痛。
我們都在痛。
“我不會死的,”嗓音幹澀,眼眶卻潮濕的蒸騰著霧氣,“我還有小洛,我……還有你。”
我深吸一口氣,掌心的溫度燙的驚人,隔著手掌傳進我的皮膚,血液裏,暖暖的,融化了一些冰凍的心防,以及那些惱人的隔閡。
“桃花?”
交握的手指中他的手指微微一挑,有些意外,“你不生我的氣了?”
他在我的背後,自然沒注意到我麵上的清慘一笑。
“什麼氣不氣的,”我輕聲回答,“我們是夫妻,哪有隔日仇?”
“桃花,對不起,”他的聲音裏有著濃濃的自責,“那天我明明跟在你的身後,卻還是晚了……”
“你沒晚,你出現的恰到好處。"搖搖頭,我說道。
那日的情形,是那個黑衣凶手在慌促之中推了我一把。
我沒站住,撞到了牆上……
那凶手折返回來想要行次我。可那個時候,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若顧睿淵來晚一步或者根本沒來,最後便隻能看到這一屍兩命……
那樣的行徑,幾乎破滅的讓人不敢想象。
“睿淵,”我幽幽叫了一聲,“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倒黴鬼?”
“我從生下來的那天,便生長在福利院,沒有父母,是個被拋棄的家夥。一路成長下來,成日活在虛偽與謊言之中,受盡欺瞞與蒙騙,那個晚上,我本以為這輩子就結束了……卻沒想到遇見了你……”
在我淒淒的敘述之中,顧睿淵越發的攥緊我的雙手,沒有阻止我,將我越發緊的擁在懷裏……
“遇見你之後,我本以為是一個新的開始,甜蜜幸福……是灰姑娘與王子的幸福生活,可是……小洛從生下來之後,便身體虛弱,不能生活在我們的身邊,遠遠的送到了國外。而這個孩子也……”我苦笑了一聲,“睿淵,要不然,你離開我算了,讓我一個人將這種厄運帶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也好過連累你和孩子……”
“桃花!”一聲夾帶著責備與心疼的聲音響起來,他的雙手半掩著捂住我的嘴巴,“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