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月索性脫了自己和天賜的鞋襪,赤著腳踏浪踩沙,灑下一大串笑聲。
“修遠兄!”一陣熟悉的清潤之音,趙夫子回頭,望見關朗慢慢走過來。
瞥見他袍子下擺的白色結晶,趙夫子眉頭動了動,輕輕問:“你去那裏了?”
“是!年關將近,對貨物的需求量增大,不去盯著,我不放心。”
兩人還想說點什麼,發現關朗的康月已經拉著天賜奔了過來:“朗叔,你瞧天賜抓了隻大螃蟹!”
剛要笑開,看到康月把襦裙下擺打了個結,褲管高高挽起,露著剝殼春筍般白嫩的雙足,關朗瞬間斂去笑容,說了句“胡鬧”就蹲下身替康月解開衣結,放下褲管。發現這樣還沒能遮住雙足,幹脆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到馬車上,掏出一方潔白的絲帕替她抹去海水沙粒,穿好鞋襪才作罷。
康月呆呆地接受了關朗的照顧,喃喃問道:“朗叔你幹什麼啊?上次我們不是也這樣玩的嗎?”
“上次是上次,上次天熱,赤足戲水不打緊,這次天涼,以後,莫要背著我來這海邊!”關朗其實想說的是“莫要背著我在別人麵前赤足”,他也不知道這種怪異的心思從何而來。
說話間,趙夫子也領著穿好鞋襪的天賜過來了,他有些奇怪地看了關朗一眼——明明他牽著的這個更小些,才需要照顧,為何關朗這麼緊張這個大的呢?還一把抱著走……
回到山莊,剛過垂花門,意外地,他們遇上了一個穿一襲粉色紗裙的女子。
見到康月拉著天賜,和關朗一起開開心心地進來,這位女子嫋嫋婷婷地迎了上來:“表哥!”
關朗淡淡地應了一聲,就要越過韓茵蘭而去。誰知,她竟跟了上來,見天賜和康月的褲管還有些濕,就開口說:“表哥是帶月兒和賜兒去玩了嗎?這衣服都打濕了,得快些換才行。”
康月不以為然,她又不是真的閨秀,整天在山莊裏撒歡兒,哪回不是汗流浹背,這弄濕點衣擺算什麼?天賜撿了個特別漂亮的貝殼,正急著找老祖宗顯擺呢!
她就打算繼續往前走,誰知關朗今天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竟然點了頭叫天賜和康月回去換身衣服再過來。
韓茵蘭心頭一喜,對跟著自己的那個丫鬟說:“柳枝,你去幫月姑娘和賜公子換衣服。剛剛我看到杜嬤嬤和李嬤嬤都在表姑婆那兒,身邊應該沒什麼照顧的人。”
康月當然拒絕了,莫說她沒有被服侍的習慣,就連天賜,兩個嬤嬤也隻幫他做一些真不方便的事,洗漱穿衣這些,早被她訓練得自己動手了。
康月和天賜離去,關朗則望著他們站了很久,不知在想什麼。
韓茵蘭按捺下滿心的激動,安靜地在一邊站著,她很想抬頭仔細看看關朗,這麼多天,兩人還是第一次離得這麼近。她倒是有意無意去過雲霽院幾次,但次次遇上關朗外出,又不好意思問他什麼時候回來,隻好不時地到這花園來晃蕩,來個偶遇啥的,不曾想今天真見著了。
見關朗已經邁開長腿走去,韓茵蘭斂去諸多心思,急忙跟上。
見兩人一起到來,韓氏有些驚訝,郭氏眼底的喜色一閃而過,笑著開口:“哦?朗兒怎麼和蘭兒湊一塊兒了?”
韓茵蘭偷偷看了一眼關朗,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就說到:“剛剛我在花園賞花,正遇上表哥回來,就一塊兒過來了。”
韓氏身後的杜嬤嬤和李嬤嬤對視一眼:這大冬天的,雖然天氣依然和煦,但花園裏似乎也沒花好賞吧?
韓氏朝後麵看了看,沒發現那兩個小的身影,疑惑地問:“月兒和賜兒呢?”
“回姑婆,他們回房換衣服去了。”韓茵蘭又搶著開了口,見韓氏並無責怪的意思,就接著說,“我見他們濕了褲腿,如今天涼怕受不住。”
韓氏讚許地點點頭:“茵兒是個體貼的。”一句話,成功地讓韓茵蘭臉飛紅雲,郭氏喜笑顏開。
韓茵蘭不由又偷偷打量關朗,見他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乎根本沒有聽大家的談話,剛剛的雀躍不由退了些去。
韓茵蘭當然不知道,關朗腦子裏,一直出現著康月那雙白生生的腳,想到那丫頭就這麼大大咧咧地把自己的肌膚暴露在外男麵前,他就不舒服。
於是他抬頭對韓氏說:“祖母,請你找個得用的丫鬟,月兒漸漸大了,身邊也得有個可信的人。杜嬤嬤,你明日把月兒的東西搬到西廂去,往後你和她住,月兒的禮儀規矩有勞您多費心。李嬤嬤還是和賜兒住東廂,我會再找兩個小廝過來的。”
對於康月要和自己分房睡這件事,天賜不哭也不鬧,就那麼定定地看著你,漆黑的瞳仁深處蓄滿不安,渾身上下都透著強烈的憂傷。
康月生怕他那創傷後遺症複發,承諾每晚的喜羊羊故事不會斷,天賜才鬆開一直緊握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