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4
從票販子手裏接過認購證,將錢交給票販子時,心裏一陣緊張,大家都圍著他們看錢梅子能夠感覺出他們的些許羨慕有些許懷疑。
朱老拍巴掌,說,錢梅子,你做得對,有膽笛,有氣魄,炒股票就得像你們這樣炒:
盯著錢梅子看的人更多了,錢梅子覺得臉上一陣熱似一陣。朝向覺民看看,向覺民似笑非笑。
接下去的事情就是等高新股上市。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也快也不快,期間有各種各樣的消息,起初呢,每聽到一點消息,錢悔子就激動一回,後來說法越來越多也不再動心,隻是直到上市前兩天,消息似乎越來越確切,形勢很不樂觀,據說是高新股老總親口對什麼人說的, 匕市價要低於成本價。股民嘩然。
必撲客人早已經走了,也不知到底買了沒有。買了多少,組長看到錢梅子苦著臉,說,錢梅子唉,聽說要套牢了。
錢梅子說。明天上市才曉得,嘴上這麼說,心裏也難受得要命:
回去問向覺民,他們朱老師怎麼說, 句覺民說朱者師說,不要先愁起來,錢梅子說。萬一真的套牢, 虧了怎麼辦?向覺民說,真的虧 ,就算是體現一回自身價值罷,錢梅子說,誰說的,向覺民說,朱老師說的,錢梅子說,你們朱老師怎麼沒心沒肺,向覺民說,我們朱老師。套得最牢了,錢梅子說,我們的認購證,比別人更貴,說著眼淚就要掉下來,向覺民說,幸虧買得不多,朱老師能過下去,你我有什麼不能過下去的。
終於到了高新股上市的時候,證券公司門口的廣場上,人山人海,警察緊張地維持著,9點半,高新股正式上市,高新股的股民全部套牢,警察們的臉色都很緊張,可是廣場上卻是出奇地靜,竟然沒有一點吵鬧聲,股民們默默地盯著顯示牌。
錢梅子很想找個人說說話,可是誰也不願意和別人說話,錢梅子再看看顯會兒之間,高新股開始往下跌,跌一會,又稍微上會兒又下來,再上去,再下來,都是一點點的進出,看得錢梅子眼花繚亂,發現廣場上的人已經散不少,被套牢的高新股股民大多已經走了剩下的是二級市場的有耐心的股民,雖然也議論紛紛,但是錢梅子聽不懂他們說個人傻傻地站了很久,才想起回家。
下一日上班,錢梅子忍不住又到證券公司門口看看,她看著那塊高大的顯示牌,心裏忽然有些奇怪,我怎麼走到這裏來以前上下班的時候,也走過這裏,看到許多人圍著電子顯示牌,神情激動,緊張,那時隻是覺得那些人怪累的,像被那塊大牌子套住了,掙不開來,隻不知道自己會與這大牌子有何關係,想天到才幾時, 自己也被這大牌子套了進來,她看了一會高新股的行情,仍然是忽上忽下,但是離她的成本一直很遠很遠,看了一會,頭頸就很酸,不再看了,正要走,突然就看見了“必撲”,西裝筆挺的站在一邊呢。錢梅子連忙走過去,叫了一聲“賈先生”,“必撲”向她看看,好像根本不認得她,隻籠蛛兌,怎麼樣,也是套牢的朋友?錢梅子正奇怪,就聽得“必撲”聲音大起來。一下子蓋住了廣場上所有的聲音,他說,你們套牢的人,向我看看就不會歎氣了,你們要看股市的風盼看看我就行,我就是榜樣,我是誰呢,我就是一塊錢起賺了三百萬,又從三百萬賠到家破人亡身無分文的賈百萬。
沒有人接他的話茬,隻是朝他看,賈百萬繼續說,知道什麼叫瀟灑,我就是瀟灑,我就叫瀟灑,什麼叫男子漢,能贏的叫男子漢,能輸的更是男子漢,你們懂不懂?
有人說,炒股票炒瘋了,精神失常。
賈百萬馬上說,有人說我瘋了,其實我心裏明白得很,為什麼有人說我是瘋子?因為這個世界上人入都是金錢的奴隸,而我不是,所以我就和別人不一樣,和別人不一樣,不就是瘋子麼。
錢梅子上班去,把“必撲”的事情告訴大家,大家聽了,都說,唉。
教委招待所到底還是賣掉了,錢梅子果然又要下崗,招待所也算不錯,給下崗的人每入增發一個月的上資,算是安慰,臨時1二也有,錢梅子到財務科領了工資出來,碰見所長,所長說,錢海子,對不起了,現在這事情也由不得我做主了,是外商的事了, 回去代我向向老師打個招呼,說聲抱歉,錢梅子說。怎麼說得匕你抱歉呢,我這已經給所長添不少麻煩,所民又說,我自己呢,還不知怎麼安排我, 一旦我有了著落,我會替你留心工作的事情,錢梅子十分感激,謝過所長,就走了出來。國頭看看工作了幾個月的招待所,像是自己的一個家似的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覺。
錢梅子從已經賣掉的教委招待所往回走,路不算近,但是她沒有坐公共汽車,隻想一個人慢慢地沿著大街小巷走走,經過市中心新開的一家購物中心,眼前忽然有向小杉的影子一晃,和另一個年輕女孩子,手裏提著大大小小的包袋,從購物中心出來,就上了一輛出租車,錢梅子定心看時,出租車已經走遠,也不知是不是向小杉,還是看錯了人看錯人的可能性也許更大些,向小杉是護士,白天上斑很忙,不可能有時間出來逛商場買東西。
錢梅子到長街,走到家門口,向緒芬仍然擺著茶水攤,老三和她打招呼,錢梅子,今天回來得早。
錢梅子說,又下崗了,
老三說,到底把招待所賣了呀。
錢梅子說,賣了:
老三說,也好你又是白紙一張了,又可以畫最新最美的圖畫。
錢梅子說,我是一張廢紙了,向向緒芬間道,姑奶奶,小杉今天是不是休息?
向緒芬茫然地看了看她,休息,向緒芬說,我不休息。
錢梅子搖了搖頭,穿過狹長的備弄往裏走,遇見了出門的高三五,高三五說,錢梅子,告訴你個事情。
錢梅子沒想到高三五說的是向小杉。
向小杉的命運是從那天晚七開始改變的。
快下班的時候,打針的人多起來,還有一個打青黴素要做試驗的向小杉看看牆上的鍾,指指,說,幾點了,還來打試驗,試驗要等一刻鍾,你還要去劃價,付款,配藥。再過來打針,我們等到你幾時,不要下班了?病人愁眉苦臉,尷尬地站著,小凡說,你明天上午來打吧,病人說,我發高燒,醫生叫我馬上就打針,不打針不行了,向小杉不再多說什麼,接過病人的藥方,取出試驗針劑,坐下,手臂,病人急忙坐下,挽出手臂,向向小衫討好的笑一笑,向小杉說,現在的醫生,也不管我們的死活,隻管開藥,打針打針點點小病也是打針,他們到時候反正下班走人,把我們個病人說,護士是辛苦,另一個病人說,現在的針是不是質量有間題,效果很不好呀,我以前咳嗽,打三天青黴素一準能好,以後就不行了,蘭天哪裏好起來,我這一回已經打了十幾天了,也不見好,別的病人都看著向小杉和小夕,的臉色,向小杉說,不一定是藥的質量,誰叫你們小病用大藥,病人說,不是我們要用的,是醫生開的,向小衫說,那是,嗓子疼也叫你們吃先鋒,得了大病看你們怎麼辦,拿什麼藥治,病人說,所以了,看一個小病,倒要幾十塊上百塊的藥錢,我們單位每人每年才給報一百二十元,哪裏看得起病,看不起了,向小杉向他看看百二十元,算好的了。大家說百二十元,算好的了,有的單位根本就沒有錢給你看病,我老婆兩年前的一筆住院費,到現在也沒有報個孩子屁股上挨了一針,大哭起來,掙紮不止,小凡批評孩子的家長,叫你抱緊一點,針頭斷在屁股裏誰負責,家長麵色緊張又心疼,緊緊夾住孩子,說,好了,好了,阿姨打針不疼,阿姨打針不疼。
終於送走了最後一個病人,向小杉脫下工作服,洗了手對小凡說,我先走了,小凡說,你走吧,向小杉出門來,看到楊展推著自行車守在醫院門口,走了過去,說,來了,楊展說,來了一會了,走吧,騎上自行車,向小杉往後座上一坐,楊展說,我送你回去我就得走,向小杉說,說好了今天在我家吃飯的,楊展說,有個當事人馬上要見我,向小杉說,我特意叫我嫂子買了點菜,楊展說,沒有辦法,向小杉不高興,也不說話了,楊展也不說話,悶著頭騎車,正是下班時候,小巷裏人來人往,十分擁擠,楊展的車籠頭歪來歪去,有人指著說,這麼擠的小路還帶人,楊展也沒有理他,隻管往前,就看到迎麵來了一個警察,也騎著自行車,探著頭的向小杉也看見了,說,會不會管我們?楊展說,他又不是當班,也是下班吧,不會管閑事的,正說著,警察已經騎到他們身邊,向他們看了看,也沒吭聲,騎過去了,向小杉回頭看看騎過去的警察,正要鬆一口氣,突然發現警察停了下來,也回頭看他們,喊道,停下,向小杉說,不好,叫我們了,楊展停下來,下了車,等警察過來,警察推著自己的破自行車過來了,說,怎麼騎車帶人呢,楊展說,這又不是在大馬路上,警察說,不是在大馬路上可以帶人?誰規定的?楊展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小巷裏不能帶人的,我以為大馬路上不準帶人呢,警察說,你這是狡辯,楊展說,怎麼辦呢,罰款嗎?警察揮揮手,算了,我也是下斑,罰你的款我也沒有發票給你,就說你幾句,下次不許再犯,走吧,以為警察急於回家,不會再管他們,想等警察走了重新再犯,誰知警察偏偏不走,遠遠地一直盯著他們,楊展隻得推著車子,向小杉跟在一邊走,楊展事情急,不由看了看表,向小杉說你走吧,我去坐公共汽車回家,楊展說,現在正是擠的時候,向小杉說,以前沒有你的時候,我不是天天擠麼,楊展無話,將向小杉送到車站,向小杉說,你先走吧,還不知什麼時候來車,來了也不知能不能擠上,你別等了,楊展說,我下決心買摩托車。
楊展走後,有人拍拍向小杉的肩,回頭一看,是老同學阿娟,阿娟問向小衫晚上有沒有事情,向小杉說沒有,阿娟便邀向小杉晚七出去玩玩,向小杉答應了說了約定的時間和地點,車也來了。向小杉擠上車,阿娟說,說好了,不見不散,向小衫看見阿娟在車下向她揮手。
吃過晚飯,向小衫在約定的時間來到約定的地方,稍等了一等,就看見阿婿過來了,向向小杉笑著,說,小杉,你很準時,小杉說,是不是跳舞?阿娟說,叫你到舞廳門口等,不是跳舞幹什麼呢,向小杉是很喜歡跳舞的,醫院呢,難得組織舞會。機會不多,聽說阿娟叫她跳舞,當然高興,開開心心跟阿娟進來,說,就我們兩個人?阿娟說,還有幾個朋友,手一指,果然在角落裏有人在向阿娟招乎,阿娟領著向小衫過去,給大家介紹了。大家說,噢,是向小姐,阿娟介紹你的舞跳得很好,向小杉不大好意思地向他們笑笑因為燈光比較暗,也看不很清是些什麼人,坐下了就有服務小姐端上飲料茶水和小吃,才坐了一會,阿娟就被一個人請去跳舞,再一會,也有人請向小衫了,因為陌生,開始向小杉心裏有些緊張,可是她的舞伴很大方,也很老練,和她隨便地說說話,輕輕鬆鬆,舞步也走得比較正規,不是花裏胡哨的,所以隻跳了一會,向小杉的心情就放鬆了,良好的自我感覺也回來了,舞伴問她在哪裏工作,向小杉說,在醫院,舞伴說,噢,是白衣天使,向小杉說,是護士,舞伴笑了,說,護士也是白衣天使呀,向小杉也笑了一行,跳了一曲下來,此人就向大家說,果然,果然向小姐的舞步,沒得說,向小杉心裏也很高興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