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的嫂子咽了一口唾沫,說:“彩紅的相看上是蠻好的,一個鄉卞女孩子,做了鎮上人,真是好運呢,彩紅你的戶口也出去呀?”
彩紅正要回答,嫂子搶在前麵說“那當然,在鎮上做事,戶口還成什麼問題呀,我們彩紅剛去幾天,鎮長就幫她農,農,那個,農什麼?”
彩紅笑,說:“農轉非。”
嫂子也笑,說:“我就是不如我們彩紅,農轉非也說不清楚,你知道農轉非是很難的,千分之幾,一千個人裏隻有兩個人可以轉,有的人做了幾十年工作也還沒有轉到呢。”
嫂子的嫂子想了想,又問:“那彩紅剛剛去怎麼就能農轉非了呢,開後門的吧。”
嫂子說:“那當然,不開後門等到哪年哪月呢,我們彩紅跟鎮長做事,總是便宜的:”
大家說,那是,跟鎮長做事,還能吃虧呀。
嫂子笑。
等後來人散了些,彩紅說:“你怎麼說我已經轉了呢,農轉非真是很難的不可能這麼快的。”
嫂子說“過了年你跟鎮長說說,還不是一句話呀。”嫂子一邊說。一邊看著彩紅意味深長地笑。
彩紅嘴裏說著那也不能那麼容易之類的話,臉卻有些紅起來。
她們正說著,永明進來了,看看她們,問:“說什麼?”
嫂子說:“說彩紅,農轉,那個,農轉……”
永明看了她一眼,說:“話也不會說,農轉非就農轉非,農轉那個什麼。”
嫂子說:“我是不會說話,我哪裏如你呀。”
永明沒有理她,回頭問彩紅:“這事情倒是要緊事情,是不是有了什麼說法。”
彩紅說:“哪有這麼快呀。”
永明說:“你不要以為你去的時間不長,就不把農轉非的事情放在心上,這事情是要爭取的,你知不知道?”
彩紅說:“我知道。”彩紅在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裏正在笑著呢,在放新年假的時候,鎮長跟她說的話,這幾天來,她一想起這些話,心裏就覺得暖暖的,她甚至舍不得把這些話講出來讓家裏人分享分享,鄉犯要一個獨自地慢慢地品嚐呢。
那一天鎮長特意把彩紅叫過去,說彩紅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先不要跟刊九兌,家裏人卜也暫時不要說,過了年來有農轉非的名額,給你先轉。
彩紅看若鎮長真是書知說什麼才好。鎮長笑了,他揮了揮手,說你走,回一去過個開心年,這日子也夠你應付的,回去少喝點酒。
彩紅除了知道點頭,別的就不知道該怎麼樣了。
新年的兒天假放完,彩紅在正月初這天去鎮上上班,她又走上了這條熟悉的路。天氣很冷,有霜凍,彩紅一邊走一邊看著路邊被霜的桑樹,她看到桑樹在嚴寒中居然已經開始冒出新芽,彩紅心裏就有一種生機勃勃的感受,她覺得自己很快活,想到很快又要見到幾天不見的鎮機關的同事。彩紅就愉快。其實彩紅也明自,她心裏想的並不是所有的鎮機關裏工作的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使她愉快的,彩紅於是又想起嫂子說起張鎮長時那種神態,嫂子看著她的那種眼光,彩紅心裏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張鎮長不是楊灣本地人,他是當年的插隊青年,也不是插在楊家灣的,而是在另一個地方,換來做插隊農豐的先進,後來就調到楊灣來做鎮長,彩紅到鎮上工作的時候。張鎮長已經在鎮長位子上工作了一段時間,大家都覺得張鎮長人也好,工作能力也強,好像就挑不出什麼毛病似的。
張鎮長能從劉廠長那裏把彩紅挖過來,說到底鎮長也是有鎮長的打算,當然這打算不大可能是為彩紅考慮,隻能是為了鎮長自己,或者是為了鎮上的工作。當時鎮長和彩紅談話,彩紅很願意跟張鎮長走,但她又覺得就這樣跟了鎮長走很對不起劉廠長。鎮長聽彩紅這樣說,他看了彩紅一會,後來他說,劉廠長那裏有我說話。彩紅不作聲,鎮長問她你自己想不想到鎮上工作,彩紅說我想去的。鎮長又問你想到鎮上去做事,是不是因為鎮上工作比在J裏有前途,彩紅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鎮長笑了起來,沒有再和彩紅說什麼。彩紅回去把張鎮長的話跟家裏人說,永明問,他是不是說過有可能轉戶日,彩紅說是說的永明說,那你還猶豫什麼,比你在化工作好多了,在化工廠就是有機會也輪不到你,裏恐怕有成千的農村戶等著轉,鎮機關能有多少人,你的機會就大得多,而且在機關裏一轉就是幹部編製,你怎麼頭腦不清呢,母親說,她就是頭腦不清,彩紅看看父親,父親不說話,隻是冷冷地哼一聲,彩紅不知道父親哼的什麼意思。後來張鎮長直接和劉廠長說了,很順利就把彩紅調到鎮上去。劉廠長在彩紅走廠以後很想再物色一個象彩紅這樣的女孩子,可是他始終沒有物色到,這種事情也許是可遇而不可
求的,也許在楊灣一帶鄉下,象彩紅這樣能喝 三幾杯的女孩子人有
人在,隻是廠長他碰不到她們。
應該說張鎮長把彩紅調到鎮上的目的和劉廠長當初的丹的是差不多的,張鎮長自己身體不怎麼好,酒量也是有限,常常為應付不了場麵發愁,在化工廠他親眼看到彩紅喝酒的豪爽和氣魄,一見之下,張鎮長就想,要是我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就好了,過了不久張鎮長的這種想法就變成了現實。從一個單純的門的出發。後來卻達到了超過這個目的的效果,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收獲。彩紅到鎮上工作了半年以後,她的內在的許多潛力漸漸被發掘出來,喝酒原來隻是她的許多能力中的小小的一部分罷。
現在彩紅走在通往鎮上去的路上彩紅覺得四周的一切都足那麼的好,連寒冷也是好的,連霜凍也是好的。
彩紅在走進楊灣鎮的時候稍稍猶豫了一下,她是從楊灣的西口進人楊灣鎮的,從西口到鎮機關,有兩條路可以走,彩紅稍稍想了一下,她選了一條遠一點的路,沒有別的什麼意思這條街。秀清在那裏開了一家飯店,去年夏天命運就是在這咀開始拂照彩鄉f的。
彩紅很快走到了秀清的飯店門口門開著彩紅沒有想到要進去看一看。她隻站在門前呆呆地看著思想也不知匕到了什麼地方,後來秀清出來。看到彩紅在門!j發愣。秀清過來,說:“喲彩紅,你現在不認得我們了。”
彩紅愣了一下。說:“秀清。”
秀清說:“鎮上的大幹部,眼睛長到額頭上。”
彩紅說:“我怎麼會。”
秀清說:“你不要忘記當初還足我幫的你呢。”
彩紅說:“我怎麼會忘記。”
秀清笑起來:“看你呆癡癡的樣子,是不是有心思了。”
彩紅說:“什麼心思。”
秀清說:“你的心思不就寫在自己臉上麼,你有對象了足不是外麵哪個不知道呀。”
彩紅說:“瞎說了。”
秀清突然笑了起來,說:“我隨便說說,探探你的,你真是不經嚇,你看你臉也變了。”
彩紅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臉。
秀清說:“對象計麼是跟你開開玩笑的,不過你交了好運這可是真的,農轉非了吧,真快。”
彩紅連連搖頭,說:“沒石沒有,哪有這麼快。”
秀清研究似地看著彩紅,又說:“我聽人家說這一次總共一個名額,是給你的,定卜來了,說鎮長作的王,丁豎聽了就覺得有問題,鎮長他憑什麼對你這麼好。彩紅鑄是要當心一點呢。”
彩紅說:“秀清你怎麼也說這種話,我怎麼會。”
秀清說:“這話也不是我說出米的。”
彩紅說:“別人的話你就們信,我的話你就不相信。”
秀清盯住彩紅看了一會,突然歎了一口氣,說:“你呀,誰叫你念書念那麼高的。”
彩紅把秀清這句話想了想,後來她說:“我走了。”
秀清笑說:“走吧走吧,不走你心裏也不好過,以後好起來不要忘記我們就是。”
彩紅穿過小街就到鎮政府,政府大門前還張燈結彩掛著喜慶燈籠和彩旗,節日氣氛還很濃,彩紅進去碰到的人都喜氣洋洋。互相道著新年好,來得早的都已談開了,一邊吃著新年食物,一邊說著新年裏的新鮮事情。彩紅走過幾間辦公室,一一和大家打過招呼,就到自己辦公室去。和她一起辦公的是鎮上搞宣傳寫通迅報導的小陳,新分來的大學生,家不在楊灣,回去過年說好了要呆到初以後來的,初十之前的工作就由彩紅相幫做做,反對小陳的一套工作,彩紅也是有數,也能做好。彩紅一個人坐了一會,聽著隔壁房間的談笑聲,彩紅想機關裏大多的人都已經見到了,怎麼不見張鎮長,也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雖然張鎮長的家不在楊灣,但他是鎮長,不能象小陳那樣一回就回十幾天,放假那天說好初五一定來上班,彩紅很想往最裏麵的辦公室看看張鎮長來了沒有,卻又覺得邁不開步子,從前彩紅並不是這樣的,要看鎮長她就到鎮長辦公室去,不會有別的什麼想法,僅僅過了一個年假,人就變得猶猶豫豫的了,考慮得也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