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月色很成人之美,月光亮得像是成色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純銀,燦爛光明,圓滿如盤,蒼穹藍得澄淨,如一匹精織的錦緞,而星子散落,從幾千萬光年外射出明滅的光來。
前幾日的雪下了一場又一場,空氣清涼而舒爽,遠處群山莽莽,俯瞰著這一刻的燈火輝煌的盛會。
牆壁上鑲嵌了水晶琉璃,點著一排排銅燈,燈光映著水晶,別有光芒璀璨的效果,巨大的淺紫幔帳從承塵上垂下來,飄逸流動如水,地上則鋪著同色的地毯,織著精美的花紋,到處裝飾著鮮花,用潔白的瓷瓶盛著,越發顯出花瓣和枝葉的豔麗嬌嫩來。
空氣裏飄蕩著牛油蠟燭混雜著食物的香味,有點煙熏氣,像是人微微焦灼而又微微躁動的心情。
梅苑眾人皆著了各種式樣的騎裝,舉著高腳杯,或立或坐,談笑風生。
秦宣著了一身黑色的騎裝,周身通體上下,都被黑色織染。
頭戴墨玉冠,腰佩墨玉帶,足蹬墨色的軟底錦繡靴。黑色的騎裝裁剪合宜,淡淡的溫潤,淡淡的清涼。說不出的雅致風華,道不盡的秀逸雍容。腰間佩戴一塊墨玉佩。不顯嬌貴,而是平地增添了一種卓然雍容黑色的玉質迎著明月,依然透著淡淡光華。
顧紫珺頭上束著一頂玉冠,身穿裁剪合宜的青色騎裝,袖口和衣擺處是用金線繡的大朵九重葛,花姿豔豔。
五官俊美如雕刻,棱角分明。眉如瓊黛,鳳眸如墨,眼若寒星,眸底是一汪碧湖,波光粼粼,深邃幽深。清華中透著冷峻,冷峻中透著尊貴,尊貴中透著威儀,威儀中又不失卓然優雅。
顧天璃一襲紫色騎裝,紫色的琉璃,人如其名。端的是皎若秋月,灼灼其華。
眾人的談笑風生突然停止,人群裏有驚豔的抽氣聲,火熱而興奮的空氣,出現一霎那的沉靜。
眾人抬起頭,前方,高貴。優雅的如王子公主一般的二人正向她們行來。
璀璨水晶光芒裏,現出更為璀璨的人兒,火紅煙華錦緞刺繡的宮廷舞裙,卿酒酒素日喜著藍衣,除卻大婚那日,這是第二次著紅衣,火紅的舞裙更襯得她膚如凝脂,曼妙婀娜,若九天仙子,上身收緊,綴黑色珍珠流蘇,襯托出的細腰挺胸,身姿頎長,裙擺從腰部開始打折,更襯得腰肢纖纖欲折,底下散開大幅的裙裾,每一折都以珠光暗線刺繡出繁複的圖案,行動間裙裾翻飛光芒閃爍,像一個層層疊疊散開的風情萬種的夢。
如墨黑發,用式樣簡單卻貴氣的瑪瑙簪優雅挽起,隻在額前微垂卷翹發絲一縷,更襯出潔白如玉的光潔前額。
卿酒酒微微笑著,一身的豔光,壓下了這滿室的水晶璀璨華光繚亂,神秘、高貴、優雅、而華麗萬方。
她那般適合火紅那種熱烈的顏色,無論是她象牙白的肌膚,純黑的長發和眼睛,還是她血液中與生俱來的鮮明亮烈氣質,都讓這一切相得益彰趨近完美。
眾人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座被紗幕長久遮掩而突然塵盡光華生的女神像。
自動忽略眾人眼中的驚豔,卿酒酒微笑著迎上眾人,輕輕道,“今天是兩個小團子的百歲宴會,也是我家夫君的生辰宴,諸位無需拘謹,請自便。”
卿酒酒舉起特製的水晶杯,可惜這不是釀酒的季節,卿酒酒隻用“桃花醉”代替,杯中酒液清冽甘甜,倒映著卿酒酒含笑的眼神,庭中氣氛漸漸沉靜下來,人們學著她,端起酒杯。聽她開口說話,聲音明朗而清脆。
沈墨白深深看著她,半晌道,“酒兒,這便是你為我準備的宴會?著實是別出心裁。”
卿酒酒對瑤光、瑤溪打了個手勢,二人立即上前為沈墨白解釋這一切布置安排,而卿酒酒則是款款上前,發表致辭。
“我到這裏已經好久了,我以前覺得,在這裏的幾年真是糟糕的幾年,我丟掉了我最珍貴的東西,來到了一個我不想來的地方,然而直到遇見你我突然發現,老天奪去你一些東西,必然還會給你一些補償,比如,我看見一些很好的人,遇見一些很好的事,比如我遇見你,遇見你們。”
卿酒酒微笑舉杯,底下開始鼓掌,卿酒酒的眼波,透過水晶杯身,看向沈墨白。
月亮遇見星星,一如我遇見你,三生有幸!
沈墨白抬眼迎向她,他的手指緩緩摩挲過光滑明潤的杯身,溫存而細致,像是在摩挲某些細膩體貼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