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側殿光線略微昏暗,仿佛可以輕易令人昏昏欲睡,除了嫋嫋熱氣在空間之中翻騰,似乎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緩緩上升。
打著靜觀其變主意的顧西禾暗自一驚,心中頓感不妙,下意識戒備地往後一退,不料這個舉動反倒更像是往他懷裏縮去。
“我的阿禾隻能對我一個人主動。”見狀,君臨鏡深邃的鳳眸閃過一絲愉悅,唇角浮現一抹清淺的笑意,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風情萬種極了。
顧西禾細眉微蹙,不禁有些懊惱起來,她不自覺地朝外邊挪了挪,卻無論如何都脫離不了君臨鏡的懷抱。
直到耳畔傳來一聲有些無奈的歎息。
君臨鏡垂下眼簾看著懷中像是如臨大敵的顧西禾,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緩緩勾住她臉頰旁的一綹發絲,動作極其細膩輕柔,替她別到耳際。
指尖碰觸臉頰傳來的冰涼,讓顧西禾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還沒等顧西禾看清君臨鏡他此刻的神情,隻覺眼前一黑,呼吸略微一窒,她便被緊緊摟抱住,貼著他火熱的胸膛,清楚聽到第三根肋骨下強而有力的心髒跳動聲。
顧西禾一下子身子僵硬,雙手攥緊。
這時,耳邊卻傳來君臨鏡低沉魅惑的聲音,語氣裏竟透著淡淡的欣喜和責怪:“阿禾放心不下我,我很高興。但是下次不要以身冒險,我會……心疼。”
最後兩個字仿佛含糊不清,卻又異常清晰,莫名的讓人心安。
顧西禾略微蹙起眉頭,她並不討厭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隻是心中警惕絲毫不敢容易鬆懈,別扭地轉過頭。
很快,君臨鏡便動作非常輕柔地放開她,隨意褪下純白色的寬大外袍,裹在她身上之後,漫不經心地開口:“浮圖寒池的水算是世間至寒之物,這泉水有溫蘊脈絡的奇效。阿禾,你下去好好浸泡一番。”
顧西禾愣了愣,望著他微微有些急促的離去背影,全然沒有平日裏的慵懶閑適,不禁有點疑惑,後知後覺地低頭,瞬間臉色漲紅。
剛從寒池上來,一襲湛藍的錦袍濕漉漉緊貼在身上,顧西禾雖然隻是還不到十五歲的年紀,往常又穿著男裝一時半會看不出什麼,但是此時無意勾勒出青澀的玲瓏曲線更似平添一抹難以抗拒的誘惑。
……顧西禾深深吸了口氣,極其利索地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由自主地上前幾步,小心翼翼地探頭確保殿門緊閉以後,瞥了眼身後氤氳霧氣的泉池,稍微遲疑了下,最終抵不過渾身逐漸侵蝕的寒意,三下五除二地褪下濕透的衣服,快速躍入霧氣蒸騰的溫泉之中。
直到顧西禾整個人浸泡在溫泉,滿身徹骨的寒意才有消散跡象,她心中微微一驚,沒想到那潭寒池竟然這麼霸道,要是沒有這溫泉緩解怕是要將人凍僵不可。
“浮圖寒池?”顧西禾疑惑地低喃,神情有些恍惚。
沒有一絲浮力,還冷入骨髓的寒池,怎麼想都極其不尋常。
……君臨鏡怎麼會在那裏?就像是就這麼孤寂地沉睡了千萬年。
腦海閃過那一幕,顧西禾的心中便感到一陣不舒服,內心更深處有一塊原本牢不可破的城牆被慢慢瓦解。
隨即,顧西禾眉頭緊蹙,陷入沉思。
正如君臨鏡所說,不可否認,她確實放心不下他。
隻是不知不覺中她竟對君臨鏡沒有絲毫防備,甚至還對他有依賴心理。
理智告訴她,這是不對的。
她始終沒有忘掉,當初交付全盤的信任會有什麼後果。
而且眼下最為重要的是要搞清楚煉丹師大會拔得頭籌的天極丹丹方,究竟是不是跟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至於君臨鏡……顧西禾微微斂眸,眼底閃過一絲少有的迷茫。
須臾,顧西禾吐了一口濁氣,壓下心煩意亂的情緒,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洗漱完畢以後,她仔細環視了周圍一眼,除了兩旁精致的漢白玉鏤空屏風以外,十分簡潔。
顧西禾猶豫了下,隻好把君臨鏡那件水火不侵的冰蠶白袍套上。
冰蠶向來稀缺難尋,吐出來的蠶絲更是十分珍貴,就算擁有十座產量豐富的金礦,卻不一定能有一件冰蠶衣袍。
細滑柔軟的冰蠶衣袍密不透風的套在身上,竟感覺不到有一絲重量,隻覺輕飄飄的,顧西禾更不自在了,徑自推開側殿大門,往外走去。
套著一件哪怕坐擁十座金礦還不一定能買得起的衣服,顧西禾實在有些吃不消。
萬一,這不小心成了君臨鏡那隻狡猾的大狐狸逮著一個打蛇隨棍上的最佳理由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