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胸口又湧上一陣惡心感,霏霏輕輕按了按喬雪所教的穴位,仍然難受得厲害,便打算回寢宮休息。然而,不等她完全起身,行宮西邊突然警鈴大作,喬雪急忙將她拉起,“糟了,有人闖過了西雷陣!”
霏霏一怔,霍地抬頭看著天空——南海行宮一年也不一定見得到的晴天,但即使沒有霧氣的作用,四座大陣失去靈氣,也不可能就這麼被攻破。除非……有破陣高手在外,而有熟知情況的奸細在內,裏應外合!
她忽然扭頭看向喬雪,這般晴天,她身為宮南傲派來監視自己的人,不應該格外警惕,將她強行留在機關守衛都最為嚴密的寢殿嗎,為什麼將她帶到離寢殿這麼遠的地方?而且期間她多次不適,她都勸她多曬太陽,不必太早回去。可喬雪,難道不是宮南傲的人嗎?
喬雪心虛地避開了霏霏的視線,不過短短幾秒鍾內,東、南、北另外三個方向的警鈴也先後被人拉響,整座行宮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宮女,嬤嬤,產婆,奶娘全都亂作一團,反而阻擋了死士們對霏霏的近身保護。
霏霏為避人流衝撞,隻得被迫緊跟著喬雪東轉西折,第一次後悔自己當時的劇烈反應。若非她一開始表現出對這個孩子到來的極端憎惡,宮南傲怎麼會封了她的內力,怎麼會把事事以她為重的雁落玄關到別處?
喬雪終於停下來的時候霏霏已經接近虛脫,她沿著牆角滑坐在地上,感覺到自己似乎又有了滑胎的傾向,隻能瘋狂地將身體內僅剩的幾縷流動的內息全部灌注到腹部。
她近乎絕望地在心中祈求,宮南傲,宮南傲,我求求你,求求你用血蠱解開我的內力,你感應得到的對不對,雖然距離遙遠會耗用你很多的力量,但我求求你解開它,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好不好……
對了,還有喬雪,霏霏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她不敢輕易挪動身體,瘦如竹節的手指隻能憑借下意識死死抓住身邊那人的手腕。來不及思考“她”身上的氣息為何熟悉又陌生,她嘶啞著聲音懇求,“喬姑娘,你救救我的孩子,喬姑娘……”
無人能夠回答她,也無人敢於回答她,因為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都被那人身上湧出的凜冽寒氣凍傷,幾名身穿百花殺雨堂和雪堂勁裝的女子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霏霏。
“這賤婦……我殺了她!”一名黑衣黑臉,容貌卻不壞的男子臉部近乎扭曲,霍地抽出腰側的長刀,卻被自己的同伴死死按住,“言浩,別衝動!主子他……”那人瞥了被霏霏死死攥住手腕的男子一眼,忽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長身玉立,一襲青色長袍,肩頭攏著黑絲絨的披風,自他線條偏瘦的肩背上流瀉而下,靜靜地垂著,背後一道斜斜貫穿的暗金色複雜圖騰,透出一種沉重的肅殺和詭譎的嗜血。
他的長發以銀質的發冠束起,幾綹色澤淺淡的發絲垂落在棱角分明的臉側,雖然根本不曾影響他的俊美,甚至更為他增添了幾分冷峻和成熟,卻刺痛了很多人的眼。
他們中有的人曾相信那女子會是最心痛的一個,但她此刻終於和他重逢,緊緊攥著他的手腕,第一句話是懇求他救予他此生最大傷痛和羞辱的男人的孩子。
滅雪想,這對於上官昭璃,或許才是最大的殘忍。但是,沒人能從那張俊朗的臉上看出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