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寂望眼庭院,他們如今站著的,也是回廊,隻不過回廊外的景色不同了,沒了紅葉,下了雨,人也變得誤會起來。
再回眸,音寂聲音清淺,她說:“冬青,若我說,我這般做,其實是因為喜歡你呢?”
說完這句話,音寂突然笑了,可是眸眼內卻沒什麼可高興的,誰又能知道,她說出這一句話來,對她,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冬青,你也是喜歡我的吧?”
她問,隻是想要一個答案,可眼裏麵兒卻期盼著什麼。
那雙濃抹重彩下的桃花眸,平靜的如一潭死水,瞧不見一絲情緒,連同話也一樣。
“末子隻不過是一介戲子,沒什麼金銀珠寶,沒什麼可以安家的地方兒,天天兒站在戲台上唱戲,沒什麼值得小姐喜歡的地方。”
是啊,他隻不過是一介戲子,可是,她喜歡啊,也不曉得為什麼,就是喜歡。
“冬青,我隻問你喜不喜歡我?”
音寂覺得,冬青是喜歡的,不然他為何要送她披風,並且站在潲雨的屋簷下,親自看她消失在街巷中,這一切,其實她看到了。
“冬青,你是喜歡我的是嗎,不然又怎會佩戴我送你纏頭?你經常唱戲的,難道就不曉得我繡的那字是什麼意思?”
纏頭隻不是一塊幹淨的白綢緞,重要的是她在纏頭上繡的三個字。
冬青沒有說話,桃花眸沒有看音寂,一直低著,看得是被雨將要滴穿的青石。
音寂瞧著冬青,將冬青不願說的,說出來。
“杜麗娘沒有等到柳夢梅,病逝後才見到的,老實說我還是挺羨慕杜麗娘和柳夢梅的,至少他們最後在一起了。
可是,那是戲,不真實。
冬青,我的身子我了解,說不定哪天就去了,如今我就想問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你若不喜歡,我定然不會強求的。”
冬青沒有說話,隻不過抬起了眸,望著臉色開始發白的音寂,脫下了自己的披風,披在了音寂身上。
“音寂,放棄吧,我不值當你這樣的。”
他有自知之明,她是天上雲,他是地上塵,他怎麼可能配得上。
音寂握著披風,笑了。
“冬青,我這一輩子定然沒有你的時間長,平日裏,我是阿爹眼中的乖乖女,阿爹說什麼,我做什麼,不敢違抗。直到遇見了你,我開始每天在夢園裏跑,就為了聽你一場戲,你知道嗎,我先前是不喜歡看戲的,今天聽說你嗓子疼,我頭一次當著皇上的麵兒撒了謊,其實,我方才根本沒有生病。
你看,我夠荒唐的吧。”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可以什麼都不顧。
音寂看著冬青,聲音有些發抖。
“冬青,我冷,你抱抱我好嗎?”
手環上她肩膀的那一刻,音寂笑了,頭一次,那麼美。
冬青瞧在眼中,歎息,她是一個好女子。
“音寂,我不值得的,我隻是一介戲子,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音寂窩在冬青懷裏,搖頭,嘴角的笑是幸福的:“我過慣了榮華富貴,累了,你同我一起過粗布麻衣,清茶淡飯的日子,好麼?”
冬青伸手摸著音寂的青絲,笑:“好。”
音寂抬眸,望著那張五彩臉:“那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冬青點點頭:“我從未生過你的氣。”隻不過是有點兒吃醋罷了。
不遠處,能聽見一台戲落幕的聲響,綠兒那丫頭拿著藥走過來。
音寂接過後,這才想起冬青嗓子疼的事情,連忙將藥遞給冬青。
“這是治療嗓子疼得藥,你按時吃著,會好些的。”
冬青看著那藥,突然笑了:“我嗓子其實不疼,都是裝的。”
音寂眸眼一怔,隨後將那藥扔在了綠兒手中。
“既然冬青不需要,那這藥就扔了吧。”
冬青搖頭,看來這次的玩笑是開大發了。見綠兒準備將那藥扔了去,冬青連忙接過。
“左右這藥是護嗓子的,就算不生病吃了也沒事兒,這藥我就收下了。”
抬眸看一眼天色:“估摸著剛才是最後一場戲了,我也該走了,謝幕總要有人在不是。”
畢竟,上麵的人是皇上。
分道揚鑣之後,冬青回了戲台,一同謝了幕之後便離開了。
皇上瞧著空蕩蕩的戲台子,喝了一口茶。
“宰相今兒的這台戲不錯,朕很是喜歡,往後就讓夢園的戲子唱吧,對了,今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