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王爺恕小兒言行失當之罪!”王頎秀深深扣首告求道,“犬子隻是一時無知,貪玩誤事,怠慢了世子殿下,還請王爺看在其年幼的份兒上饒他一回!”
上首的興王翹著二郎腿,不緊不慢沏著茶開口道:“本王之所以挑中陸炳來做世子伴讀,就是看在你夫婦二人行為端止,明理知禮的份兒上。更何況陸炳與世子都是你奶大的,本王本想他們能更親厚些,看來是本王想多了。”
“不不,犬子是無心之失,他已深知自己行為欠妥,有負王爺世子重托,這才特來請罪來了!”說完王頎秀扭頭壓低嗓音對身邊伏首叩地的陸炳催到,“文明!快向王爺認錯!”
陸炳微微皺著眉頭繃著小臉,看樣子是在暗暗咬牙。陸頎秀暗道不好,她最擔心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怎麼?”興王挑起一邊眉毛問了,略顯不快。
“犬子她……”
“回稟王爺。”陸炳扣了個頭抬眸道,“小的自知天資愚鈍,不能勝任伴讀一職,還請王爺另覓人選。”
興王的眉頭瞬間就擰成了一個疙瘩,不悅之意躍然於麵,王頎秀登時憋出滿腦門子汗。
“王爺……!您聽我說,他不過是在外邊交了些狐朋狗友便不知天高地厚,整日裏就像往外跑,我與外子也是頭疼不已。但是……但是請王爺再給妾身一點點時間,妾身一定教他心服口服,痛改前非!”
陸炳忍住了沒把那聲“娘”叫出來,他看著母親重重地磕下頭去,咚地一聲叩在地上,摁在地上的手指骨節發白,微微顫抖。這些細節落在興王眼中,竟也動了幾分惻隱之心。王氏給世子朱厚熜做奶娘時不得不說是兢兢業業,眾人歎服,據說養了世子兩年完全與家中隔絕音信,隻一心都撲在世子身上,世子斷了奶也不願輕易離開王氏。蔣王妃特許王頎秀在王府中多住幾年照顧小世子,這多出來的幾年,縱使中途王頎秀回家去生了陸炳,她也把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了世子的飲食起居生活瑣事上,在家呆的時間屈指可數。
再加上王頎秀出身軍戶世家,比起普通的農婦聰明懂事識大體得多,禮儀教養不需教也周全,全府上下對這個奶娘都是十分服氣挑不出半點毛病的。蔣王妃更是不介意身份懸殊將其引為好友幫手,十分愛重。王氏在王府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他就是貴為王爺也沒法隨隨便便就把她處置了。
那自然還得顧慮她的親兒子了。
“好好,你起來吧。”興王扶著額頭無奈地說,“既然年紀尚小,那就帶回去好生調教。你和陸鬆的孩子,本王和王妃都是信得過的。”
求你別信。陸炳腦子裏閃過這句話。
“謝王爺寬宏大量!王爺教誨妾身謹記於心!”王頎秀說著又往地上磕了幾個響頭,見陸炳隻是呆著不動,二話不說摁著他的腦袋強行磕了頭,心生煩躁的興王便幹脆打發他們走了。
回家的路上母子倆一路無話,陸炳雖然方才硬得很,但是這會兒心裏卻七上八下忐忑得不行。人家都是嚴父慈母,可他怕母親勝過怕父親,母親打起來他來絲毫不見一絲心軟和留情,加上他幾乎是前年才“認識”了親娘,陌生更滋生恐懼。
回家將院門一關,王頎秀便指著屋裏沉著臉道:“拿藤條來。”
陸炳年紀雖小,卻早已曉得吵鬧無用甚至適得其反,於是一聲不吭地從屋裏拿了跟最粗的藤條來。反正藤條長什麼樣母親清楚得很,就算他故意拿了細的,還會被罵回去再重新拿過。
風和日麗陽光明媚的下午,院外梨花搖曳生姿,清風撫枝沙沙輕響。牆頭無名小鳥蹦跳嘰喳,牆內藤條啪啪作響。
“還不認錯!還嘴硬!”王頎秀一邊嗬斥一邊將藤條狠狠甩在兒子背上,陸炳拖了外套麵對堂屋方向跪著,後背上已經出現了縱橫交錯的一道道血痕,印著白色的布料格外顯眼。
從開始到現在,陸炳始終死死咬著嘴唇沒有吱聲,無論母親問他什麼話他都閉口不答,於是王頎秀越來越憤怒越來越狠,漸漸的每次藤條甩起來都會甩起血珠。隻不過即使濺到了王頎秀臉上,她也像絲毫沒察覺一樣一下比一下狠。
院門口傳來嘎吱一聲推門聲,王頎秀還未察覺,就聽見一聲斷喝“別打了!”,母子倆一道扭頭望去,果然是陸鬆回來了。
“這又是怎麼了??”陸鬆趕來攔在二人中間急問道,“皮開肉綻了你沒看到嘛?”
“你整日裏忙著忙那當然不知道你兒子幹了什麼好事了!”王頎秀把腰一插指著陸炳怒道,“跟世子一塊念書的時候翹了三次!與世子一道習武的時候處處針對世子讓他難堪!還跟外邊的小流氓一起捉弄戲耍世子的其他玩伴!現在我們還沒掉腦袋都要感謝當年我喂的幾口奶!”
陸鬆張著嘴愣了愣,隨後版規下來扶著陸炳肩催問:“兒子,這是真的……”
嗎字還沒說完,陸炳就直挺挺地向地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