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他想了想,點點頭,“從那裏還可以到香港。”

“你什麼意思?去香港嗎?”她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思索片刻,果斷地做出決定:

“去香港,找我姑姑!”

“那,那是要冒風險的,你要知道……”

他打斷她:“我有個大學同學,叫劉春江,在廣州報社,興許他能幫忙。到時再說,隻好碰碰運氣。”

“這……”她欲言又止,呆呆地望著他,喃喃地說:“那你還回來嗎?還要我嗎?”

他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分別握著她的雙手:“如果我還活著,會回來的。”

“路遠……”

她輕喚著,一頭撲在他的懷裏。

“你別走,我不要你走,不要你離開我……”她眼裏漾著淚珠,啜泣著,“我和你一起走,讓我和你一起走吧,路遠,你答應我……”她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期待著他。

“不”他搖著頭,“竹瑩,我不能帶你走……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為什麼命運非要我們了承受生離死別的痛苦?難到我們相愛的不夠深嗎?你說,你說呀……”她使勁地搖著他的雙肩。

“冷靜點兒,竹瑩……”

他的心碎了,碎成粉沫,零散一地,象窗外的雪,不屬於自己。

“我們說過,要自己安排命運的。可是,卻無法抗衡這世上的不平。殘酷的現實已經告訴我,是命運安排了我們呀……”她抽泣著。

“竹瑩,我們太幼稚,看不透這個社會……”

他擁緊她。淚,滴在她的發絲上。

“我去找她!我要替你出氣!”

她掙開他的懷抱。

路遠覺得她的語氣不對頭,拉住她忙問,“找誰?”

“那個白麗花!“她狠狠地回答。

他急了:“不!你不要去!”他的兩手分別放在他的肩上,猶如叮嚀孩子一般,“萬萬不可!你要聽話,她的父親是公安局長,有勢力,我們單槍力薄,你懂嗎?”

“可我……”她把臉歪向一邊,“我咽不下這口氣!”

“竹瑩,你聽我說,”他幽然地望著前方,“隻因為她沒有擺正愛情的位置,產生嫉妒與報複之心。我想,經過一段時間反思,她會明白:愛不等於被愛。”他的眼睛移向竹瑩,“到那時,也許她會懺悔的。”

“懺悔有什麼用……”她嗚咽著:“她拆散了我們……”她扶在他的肩頭。

“我說過,我會回來的!”

“隻要我活著,我等你!”

“不!千萬不要!”他搬開她的肩,“你還年輕,隻有二十一歲……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他的聲音低的幾乎隻有自己才可以聽到。

“我等你!多久都等,我隻要你回來要我!行嗎?答應我!”

在她急切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什麼?那就是真誠?還有什麼比這份真誠更可貴呢?

他衝她鄭重地點點頭:

“我答應!”

愛是力量!愛是生命!

愛,使他周身的熱血沸騰!使他在黑夜中看到了明天的曙光!愛,使他增添了活下去的勇氣!

“竹瑩,我走了。”他放開她,“要保重自己!”

“怎麼,現在就走?”

“嗯。”

“明天早晨再走也不遲呀!”

“不,我不能在這裏久留,不然,警察會來的。”

他用力握了一下她的,然後,轉身去開門。

“等等!”她脫口而出。

他站住,回過頭。隻見竹瑩打開衣櫃,拿出一頂綜色的舌帽,又在筆記本上撕下一頁,寫下一行字。

“來戴上它。”說著,給他戴好,“不然會引人注目的。還有,這錢你帶上,路上不能沒有錢。”

“這……”

她把一個手帕包塞進他的衣袋裏,又說:“這上麵是張老師的地址,隻要你提起我,她會幫忙的!”

“竹瑩,我的好竹瑩……”

他一把將她攬在懷裏,淚水奪眶而出……

路遠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顧家的,隻覺得天漆黑漆黑的,地慘白慘白的,天寒冷寒冷的……

顧竹瑩撩起窗簾,呆望著蒼茫宇宙,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冷風好象透過玻璃掃向她,把她凍僵了。

夜空沒有星星,黑茫茫望不到邊際。他走了,走向天涯海角,遙遙遠遠……。

幹枯的樹枝搖呀搖,搖不掉世上的無奈,甩不開相依相隨的記憶。

他走了,相信他不會走的很遠,還能看到他嗎?

風吹著窗欞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好象有誰在黑夜裏輕呼著她的名字,一聲聲,一遍遍,多麼熟悉呀!

“竹瑩,竹瑩……”

窗外依舊靜靜的,除了風聲什麼也聽不見。

“竹瑩,竹瑩。”

是路遠?

她的臉貼在玻璃上,低喚著:

“路遠……”

然而,她明知道他剛剛離開,卻猶如思念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