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束岑那種架勢,好像要在這輩子把前幾世沒吃到的賬還清一樣,如果哪天她們沒有一起吃飯,那呂束岑這家夥一定去吃牛肉麵,不做二想。
她換一張發票入賬,“那……我也不知道了。”眼神閃爍,很可恥地逃避責任。
“真是不負責任的人。”何臨秀哼了一聲,突然電話響了,她不搭理呂束岑了,接過了電話。
呂束岑偷看她一眼,唔,這麼難的問題叫她來回答,這兩年,她們把附近能吃的全部吃遍了,除了牛肉麵,其他的她真的全部吃厭了啊。
“啪!”何臨秀掛了電話,揮揮手,“不必浪費腦細胞了,今晚有人請我們吃飯。”
是嗎?將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誰啊?”
何臨秀笑眯眯,“去了你就知道了。”
看著臨秀那種笑法,她隻想到兩個字:噩夢。
記得高中時考語文,有那種寫出古詩上句填下句的題。有一次月考,上句出了“商女不知亡國恨”,而有個同學對出了“賣了自己還數錢”的千古絕句,一時成為學校最大的笑談。
但如今,呂束岑總算領悟到了這句話的精髓。她現在的處境,就是“商女不知亡國恨,賣了自己還數錢”的最真實寫照。
果然做了噩夢之後就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這次是何臨秀把她賣了——出賣。
她還以為真的有好心人請她們吃飯呢,原來是相親。相親啊,就是那種本來不認識的一男一女互相對坐著,然後大眼瞪小眼一直瞪到傻眼的那種見麵方式。
原本是何臨秀的阿姨安排她和一個據說是醫院的青年才俊相親的,結果何臨秀帶了她去,那位青年才俊居然對上了她的眼,然後轉移目標,猛地向她獻殷勤。這下好了,何臨秀的阿姨滿臉不高興,好好的侄婿被一個外來客給搶走了,而何臨秀卻擺出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早知道,她還不如自己去吃牛肉麵呢。現在的情況比商女還慘啊,人家賣了自己好歹還有點錢數,她連個硬幣都沒看到。
“阿姨,我想買點東西。”何臨秀幹脆把她賣得更徹底,想直接拖了她阿姨走人。
哎,她是好心哦,才拖了束岑來。因為束岑和她一樣,二十六歲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反正相親嘛,誰看得上誰就上,也沒指定一定要介紹給誰。不過,還好拖了束岑來,果然有戲了。至少那位傳說中的青年才俊鍾子良先生有戲了。
她阿姨狠狠瞪了她一眼,真是個不知道把握機會的丫頭。二十六歲了都還不著急,這個鍾子良是她看過最有前途也最合適的男人,二十八歲的年紀已經考了醫師執照,又是未婚,外表也還算高大帥氣,她居然讓給了自己的同事。早知道還不如介紹給敏秀呢。
“走吧。”氣歸氣,做媒人的職業道德還是要保持,反正出了餐廳門再教訓她也不遲。
“那個,子良啊,我們還有事,你們慢慢聊。”
阿姨還是很虛偽地堆出了一臉歉意的笑,然後拖過何臨秀的時候順便掐一把,痛得她呲牙咧嘴。
“臨秀!”呂束岑揪住了何臨秀的衣角,一臉被遺棄小狗的可憐表情。
何臨秀忍痛而笑,“沒關係,鍾先生會送你回家的。是吧,鍾先生?你記得幫我把束岑安全送回家哦。”
“一定一定。”看電燈泡終於要走了,那位鍾才俊自然開心,一口應承下來。
“那我就放心了。”
何臨秀挽著阿姨就走出了餐廳門,到街對麵的時候回頭望時,還看到呂束岑可憐兮兮的小狗一樣的表情。
倒黴還沒完。
第二天呂束岑剛出門就扭到腳,結果請了一個小時假去診所裏揉捏了一下,然後開了些瓶瓶罐罐據說還滿有效的推拿藥。誰會說自己的藥沒效啊,又不是傻子。
一跛一跛地走進公司,走到位置上的途中也沒幾個人發現她的異常,她本來就是不顯眼的小小會計助理啊,而且連臨秀都不在位置上。
把買回來的那堆藥丟進了抽屜,她抓過了水杯,拖著傷腳走到了茶水間打水喝。
“昨晚怎麼樣?”何臨秀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了她的身後,笑得曖昧。
呂束岑瞪她一眼,“坐了半個小時就回家了。”真是個不講義氣的家夥。
“那個陳醫生不錯的,看起來也好像對你有點意思啊。他有沒有約你下次再出去什麼的?”
“他姓鍾,不姓陳。”她平靜地陳述,“沒有。”原本是有的,但她說自己有男朋友,所以很容易就推掉了,還看到鍾醫生似乎一臉遺憾的樣子。
“啊?”失望的居然是何臨秀,“我還以為有戲呢。”
呂束岑不理她,接了水就外走,“你的腳怎麼了?”臨秀總算發現她的不對勁,一跛一跛的,像隻小鴨子。
“下樓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
“真可憐,要不要我扶你走?”臨秀還真的好心地伸手去扶她。
她連忙閃開,“不用了啦!”臨秀也太誇張了一點吧?就是小小的扭到一下腳,哪裏用人扶著走啊!
閃躲的幅度太過,她沒受傷的另一隻腳踩上了一個不明凸起物,然後向左一歪,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分明聽到骨頭“哢喳”一聲。
完了,有聽過人兩隻腳一起扭到的嗎?
還好臨秀眼明手快,連忙接住了她,不然掉到地上就丟臉了。
“嗤!”
凸起物的主人發出了一聲痛呼,他的左腳背!鄭毓文抬眼看了看行凶者,原來是會計部的一個同事,叫什麼來著?哎,居然一時間想不起來。
“呃,對不起。”呂束岑臉色慘白,嗚嗚,明明是她比較慘啊。
“算、算了。”好久沒這麼痛過了,鄭毓文臉色也不好看,但看她一臉慘白,基於同事之情,還是問道:“你怎麼樣?”他剛才好像有聽到骨頭響。
“我……扭到了。”而且是兩隻腳。她沮喪地垂下臉,靠在臨秀身上,不知道該往哪隻腳施力才可以保持平衡。
“借過。”
一道男聲穿插而過,黑色身影從呂束岑和鄭毓文中間走了過去。
呂束岑如遭電擊,直瞪著那道背影——黑色的外套,黑色牛仔褲,黑色旅遊鞋,沒錯,是“她的遠遠”一貫的裝扮,而且從後麵看來高度和胖瘦都差不多。加上聲音……
是“她的遠遠”?
不……不可能啊,按照常理來說“她的遠遠”此刻應該遠在千裏外的A市啊,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還在她所在的公司出現。
收回目光,一定是眼花!
她趁那個背影還沒走出公司大堂的時候又偷偷看了一眼,有些鬱悶地皺眉,還真是很像啊!隻不過多背了一個好像很大,可以裝很多東西的超大包包。那個包上印著的字好像是“XX快遞”。
噢,她放心了,原來是個收快遞的小弟而已。
她就說嘛,怎麼可能是“她的遠遠”!“她的遠遠”就算餓死也不屑做這種所謂的下等人做的工作的。那個家夥,總是一副襥到天上的表情,加上嘴又惡毒,也不是做這個工作的料。
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一陣抽痛傳來,討厭,她都差點忘記了腳才剛剛負傷,“痛。”
“我扶你,你自己也小心點啊。”臨秀扶住她往位置上挪。
“我兩個腳都扭到了。”坐下來,一邊從抽屜中拿出剛剛買的推拿藥,一邊偷偷看了電梯口一眼,正巧白色身影走進了電梯,側臉一晃過,她連忙轉開了眼,討厭,連側麵都這麼像“她的遠遠”。
“你還真是好命!”何臨秀雙手抱胸,懶懶地看她費力地上藥。
好命?哪門子的好命法?呂束岑揉完左腳,再換右腳,稍微一用力就會換來一陣椎心的抽痛。眼前有些模糊,她很哀怨地想,她也是曾經有過男朋友的人啊,居然從來沒有被人照顧過。
還記得大概三年前的某次,她和“她的遠遠”一起出門的時候也是不小心扭到了腳。哎,都是那討厭死人的高跟鞋害的,可是又不能不穿,因為她和“她的遠遠”那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距啊,總叫她心裏隱隱有些自卑——聽“她的遠遠”說,他的前任女友可是有一百六十八公分高的,她隻有一五八,尤其可惡的是,他總愛拿那種俯瞰的眼神對著她,真是可惡到極點了。